内湖渡头。李攸烨牵着权洛颖跳上船后,陈越撑起竹竿用力顶岸,瞬间将船惯了出去,漆黑的湖面,船头劈开阵阵波浪,带着一阵哗哗的水声向城外驶去。直到船消失在断壁残垣的北城墙,拐入那条著名的江阳水渠,颜睦等人的马踏声才追至岸边。颜睦望着扑空的水岸,气得要命。
“可惜太远了!”船头,陈越摩挲着手中的剑,长身玉立,那极轻地惋惜声落入李攸烨耳中,引得她朝岸上火把团簇照出的身形望去,不禁嗤笑一声。那诡谲的笑容似乎经过放大,一丝不差地落入颜睦的眼中,惊愕之中,他的寒毛禁不住根根直竖。
……
李攸烨等人到达山顶,与胡万里汇合,她许诺的救兵也于天亮之前,如期赶到。看着那些虽然穿着普通百姓衣服,但军容严整的曲阳郡兵,胡万里吃惊之余,连连感激,就连先前看李攸烨不顺眼的独眼龙,在见到这些训练有素,一看就能顶他们好几个人的士兵时,也不自觉安下了心。
这次带兵而来的是曲阳郡尉梁汉勇,素来与江衍通交好,因其是平民百姓出身,早就看不惯江阳郡守鱼肉百姓的作为,但一直碍于朝廷政令,不便插手干预,这次江衍通说要调兵江阳,二话不说,就磨刀霍霍地赶来。
李攸烨也听说过梁汉勇这个人,早年投身军中,因作战勇猛,敢于大胆用兵而被上官景赫看中,一路提拔至参将,很受上官景赫器重,但也因为其行事胆大,不拘小节,一直以来为朝中尊崇礼法的士大夫所不容,上官景赫迫于无奈,才将其调离京师,在曲阳郡做了个郡尉。这是一个闲职,平时负责城池警戒,最多去剿剿土匪,可想而知,对于打惯了仗的梁郡尉来说,生活有多么苦闷。李攸烨常常听说他天天站在城楼上对着空茫的大地咒骂,骂完朝中那些挤兑他的臭酸儒生,再骂把他忘在角落里的上官景赫,骂这个骂那个,最后也没骂到上官景赫把他调回去,反倒在选拔平定燕国叛乱将领的时候,上官景赫当众把他的名字划拉掉了。
对于这样一个有才干又不按规矩行事的人,想必没少让一向谨慎的上官景赫头疼。但是他却能和她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五舅江衍通交好,想必,私底下一定是惺惺惜惺惺了。
梁汉勇先雷厉风行地将八百将士在各处要道安排妥当,而后,众目睽睽之下,跪下在李攸烨面前,两只虎目冒着炯炯有神的光芒:“请李公子受在下三拜!”
包括胡万里在内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讶异不已,李攸烨脑门覆了一层汗:“梁将军何故拜我,赶快起来!”
“不,让我跪,让我跪!”梁汉勇忙举手推辞,他咧开厚厚的嘴唇,意外露出一口大白牙,解释道:“衍通兄告诉我,李公子是我命中的大贵人,嘿嘿,我梁汉勇呢这辈子没信过别人,就信他江衍通。他说我生不逢时,老是遭人诟病,命途多舛,就是因为没有遇到贵人相助,所以,他跟我说,只要拜李公子为师,我就能摆脱厄运,重新得到出头之日!”
李攸烨听了一阵汗颜,她这五舅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,为了帮他好朋友翻身,居然想到拜她为师这么个注意,如今怎么办,是接受还是拒绝?
“哎,其实,我也不指望有什么出头之日,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重新上阵杀敌,您是不知道,我听说边疆多战事,自己又不能为国效力,那滋味可比死都难受!哎,李公子您就收下我吧!”梁汉勇连磕三个响头,一副诚挚的样子。
李攸烨左右为难了会儿,无奈点了点头,只是说:“在下年轻学浅,拜师之事实不敢当,以后,梁将军有什么需要的,在下尽力帮忙就是!”梁汉勇倒是实在:“可是我这头已经磕了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