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字!”纪别秋伸手从酒水中做出打捞的姿势,那些字便一股脑地覆在他?的手上,有些竟凌空悬着?,仿佛他?手上有什么神力,把他?们吸了过去。
李攸烨忽然反应过来,帕子根本没有消失,而是变成透明的了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她默默看着?这一切,若有所思。
“我小时候见过一种蚕,吐出的丝洁白?如雪,而一入酒水中便会变得透明,因此它?被叫做醉蚕,它?吐出的丝也?被命名为?醉蚕丝!”
“醉蚕喜爱吃的一种桑叶,汁液透明,遇到?酒水会凝固变白?,与醉蚕丝的特性刚好反了过来!”
“纪先生是说,这帕子是用醉蚕丝织成,而上面的字是用那种桑叶汁写的?”杜庞问?,纪别秋点点头。
“原来如此!”杜庞兴奋道?:“这下好了,爷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?”
“上面的字太小了,必须用这个东西,才?能看清!”纪别秋举着?那个木质长筒,先递给杜庞拿着?,然后把那帕子拎起来,用夹子小心地挂在横杆上,回头就看到?李攸烨正在摩挲那长筒,他?想到?了什么,面色有些紧张,举着?火把:“把那个东西给我!”李攸烨却仿佛没听到?似的,愣愣地没有动弹,这长筒两头都嵌了一层透明的东西,凭着?手感,她辨别出这是打磨过的夜明珠,不过,这些都不是她怔愣的原因,让她真正失去心神的,是刻在长筒沿上的那一排小字:神佑元年三?月初三?,苏家念奴赠。
娘亲的生辰。苏家的念奴。
不会的。
她像刚缓过神似的,把那长筒还给纪别秋。纪别秋见她面色如常,略略松了口气,将那长筒横着?放在锦帕后面,火把则照在长筒的另一头。帐子暂且充当了屏幕,光线通过长筒,将透明帕子上的字,一一投射在上面。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字迹刹那间被放大。
印入李攸烨眼中,犹如瞬间扩张的绝望。
纪别秋和杜庞激动地看着?那些宝贵的讯息,几乎要抱团庆祝,谁都未察觉,身后那道?狭长的孤影,正缓缓地踱到?幕前,里?面的内容一概没有进入她的脑海,她只是苍凉地抬起手触摸那些字迹,看它?们在掌影中淹没,浮出,淹没,浮出,……犹如瞳孔中被刻意?压制的水幕,不死心地涨满,落下,涨满,落下,最终,被一同降临的黑暗霎时扣住。只余几滴来不及洇回的水珠,碎在地上,仿佛迷迷糊糊度过一生,最后被厚硬的现?实硌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