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哼!”我把药瓶封好放回原处,见她正扭头疑惑地看着我,于是坐正身子,从袖口中取出帕子来,在她满是惊讶的目光中,清了清嗓子,
“向姑娘,你一定要替我跟姑娘说?说?情,叫她不要记着我的仇,毕竟咱们都是一家?人。说?起来这事?儿就怪二当家?的,在我耳朵里?吹耳旁风,我一时糊涂就着了他的道,其实我可疼咱姑娘着呢。”我这一开口,她的眼?睛一下睁得老大?,原因无他,我自幼接受人声方面的训练,模仿任何人的声音都可以惟妙惟肖。此刻从我嘴里?冒出来的就是老鸨那独具特?色尖里?尖气的音腔。
“你也知道,在京城这种地方做咱们这种生?意是最不容易的,碰到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爷~~妈妈我是真的怕呀,你是不知道这些当官的有多蛮横,自己?明明喜欢逛楼子,还要处处为难我们楼姐儿!我把他们理解成缺钱花,平常给他们送了多少银子,算是喂了狗了。”她本来努力矜持着,逢我说?到此处,那份蓄意维持的平淡终于泄了气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我很满意她的反应,故意剜了她一眼?,“别打岔,我还没说?完呢!”
在老鸨在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后,还有一段精彩之?极的苦肉计对白,我很想表演给她看,什么打人是出于迫不得已,什么打在儿身痛在娘心,不明白的人听了简直会以为挨鞭子的是她。但我觉得自己?演技远远不够了,干脆站起来说?。小主人笑得唇齿打颤,最后牵扯着伤口都痛了,我这才放缓节奏,用帕子抹了抹嘴,“说?到底,还是我们姑娘眼?光好,挑了一个最最尊贵的李公子,像那种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哪里?配得上我们家?姑娘。”
说?完最后这句话,她忽然不笑了,又恢复了先前那冷冰冰的模样。我当然没有再重复后面老鸨为了让我帮忙搬出和我师傅交情的对话,换完了药,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,用指头撕了一个孔,慢慢地剥给她吃。她没有向往日一样立马赶我走,这让我很是高兴。
“你也觉得我在同?容王交往?”半响,她忽然问我。
我有些困惑,她话里?的意思,倒像是她现在没有和容王交往似的。我本来想回答说?是,但终究谨慎道,“我只是觉得容王对你很好。”
听到我这样说?,她的嘴角上竟浮起一抹令人困惑的轻蔑微笑,
“那么,你现在是否还认为,我不应该和他交往?”
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,她的话中似乎有某种循循善诱的意味,只觉那目光好像能把我洞穿一般,“我不知道,我想你应该遵从自己?的感觉,或许应该放下过去的仇恨,试着重新开始,毕竟那年容王才五岁,他父母的过错并不应该算在他的头上……”
真奇怪,这话要是放在几天前,绝对不会从我的嘴里?说?出来。
“好了,你可以出去了。”她冷声道。
我意识到自己?并未领会到她话里?的真正含义,又被下了逐客令,只得尴尬地放下橘子,收拾了药箱准备离开。然而?她的嘲讽并未结束,就在我转身往外走的时候,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明显的嗤笑声,绝非出自那人的善意,“我原以为,会遇到一个帮手,可惜……” 可惜什么?我隐隐有些不安。
转眼?就到了中秋。这天皇家?要举行祭祀典礼,楼里?的人一大?早都跑去看热闹了。我听到小主人房里?还有声音,就在楼下过道里?寻了一个位子坐着。没过多久,她便从房间走了出来,身上穿了一件简洁朴素的梨色裙子,远远看着放佛一朵枝头盛开的梨花,与往日浓妆艳抹的形象大?大?不同?。丫鬟手中跨了个篮子,似乎要跟着出远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