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太皇太后让我来照顾爷的,还有陈师傅也来了!”杜庞哪里还记得那事,李攸烨出事后,他心里自责没在跟前照顾,差点也跟着去了,幸亏干爹告知李攸烨没事,才留了一条小命,江后念他忠心耿耿,让他出宫继续服侍李攸烨,这不,见了正主,早已欢天喜地了,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委屈。
李攸烨心里也是颇为感慨。主仆二人不忙说话,李攸烨顺着他的指引,果然见陈越长身肃立,站在马车旁边,正朝她拱手,李攸烨刚要喊话,不料,陈越做了个稍等的手势,回身掀开车帘,从里面迎出一个人来。
依然是最初遇见时的明亮淡蓝,似是从天而降的一滴水。叮咚一声,落入湖中,溅起缠绵的涟漪,一圈一圈的,撞上心口。
权洛颖借着陈越的胳膊,跳下车。似乎朝他道了声谢,便转过头来。李攸烨被那突如其来的目光撞上,很远的距离,仍然有些猝不及防。
李攸烨呆呆地看着,无端起了一阵风沙,有小石子刮进了眼里,她下意识地偏开头,使劲挤眼,眼泪都掉下来了,始终没有抬起手来揉。杜庞把她肩上的包袱接到自己身上背了,误以为李攸烨是喜极而泣,劝慰道:“爷,您别哭啊,太皇太后把人都给您抢来了,该高兴才对啊!”
李攸烨眼皮正跟沙子较劲呢,他说什么也没放在心上,直到小沙粒挂到睫毛上,她快速的眨巴两下眼,甩掉,才回过味来,问:“你刚才说什么抢来了?”这一张口,居然带了鼻音出来,连她自己都没想到,别让人当哭了,“阿……嚏!”一个喷嚏打出来,原来是感冒了,莫名松了口气。
杜庞赶紧递上帕子:“这天太冷了,爷赶紧去马车里坐着,太皇太后给您带了几件狐裘披风,搁在车里呢!”
“不忙,不忙,你先说说,皇奶奶抢了什么?”李攸烨手帕捂着鼻子,问道。
“是这样的,权姑娘答应要护您两年,太皇太后才放她自由!”杜庞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字,并按了手印的纸:“这是三方协议,太皇太后、陈大夫、权姑娘都在上面画了押的,我一直替您保管着!”
听到这话,李攸烨愣了一下,待接过那张纸,抖开,细读下来,顿觉不可思议,这横竖都像一张卖身契啊,皇奶奶是怎么做到的?牙疼地往马车方向瞧去。权洛颖正寸步不离地站在马车边上,和陈越说着话,似乎是在等她。
这不是强人所难么。
李攸烨折上手中的“卖身契”,对皇奶奶的良苦用心哭笑不得。两年,皇奶奶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去游历山河,又拉上权洛颖作陪,使得陈荞墨也不得不“顺便”照看着她点,这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。陈荞墨为什么会同意她不清楚,可是她却不得不拆皇奶奶的台了。
一口气奔到马车旁边,李攸烨鼻头红红的,跑动时喝了不少风,现在都化成白雾扑散在脸上。对面即是那个人,有些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,李攸烨就捏着这张纸在她面前晃晃。权洛颖先见了那兴高采烈的人,又见了她手上的那张契约,不自在地别开脸,却忽然听到耳边嗤啦一声,待回过头来,李攸烨已经把协议撕碎,抛到空中,碎片借着一阵回旋的风,在天地间周转一会儿,便四散而尽。两人都往那边看,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