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烟消云散,李攸烨心里释然,回过头来,笑道:“权姐姐,你看契约没了,算不得数的!”
权洛颖转过脸来,看着她一脸天真的笑,似乎想说什么,但终究没说,只是眉心懊恼般的纠结在一起。杜庞在旁边欲言又止了半天,眼色也使了半天,终于撵得沉默不言的权姑娘开了金口,虽然只是蚊叮似的:“太皇太后那里,还有备份的!”
李攸烨绝倒。
叉着腰扶住自己,望着那荡漾着烦恼的清眸,李攸烨突然觉得好笑:“哎呀,甭管有多少备份,都不算数,你们那里不是提倡自由吗?我没权利限制你!”
“当然你放心,皇奶奶那里,我会说清,不与你们为难!”李攸烨收拢了笑意,模样变得郑重起来。
也许是想起了离别在即,郑重片刻又转成哀伤,又因为是最后一面,哀伤被迫又假装成坚强。李攸烨望着眼前那悄然无声的美丽的人,动了动嘴角,最后扯出一抹淡淡的笑,像之前对鲁韫绮那样,张开双臂:“权姐姐,让我,最后再抱抱你吧!”
马车轰隆隆地驶离,广阔平原的尽头,接纳着离人的归去。那抹像天空降落的水滴一样的淡蓝,像停摆的时钟一样凝结在那里,耳边残留着少年发出的嘤咛叹息:
“权姐姐,难怪我老是觉得抓不住你,原来,我们之间隔得那么远,那么远,马车一辈子也走不到……”
原来世上有这么远的距离,她当初如果想到,或许,就不会走得这么深了!
颠簸的车厢里,窗帘掀开荒芜的冬季,入眼即是皴裂的河床,冻僵的原野。李攸烨窝在狐裘披风里,手中握着那只沁凉的蓝色水滴形状的耳坠,泪终于不堪重负的滑落,碎得一塌糊涂。
……
冬去春来,三人的行程,终于甩脱掉天气的桎梏,开始大踏步前进。朝廷方面,由于太皇太后垂帘听政,重新启用上官景赫,阻住了燕军的南下攻势,平叛效果立竿见影,引发朝堂内外一片称颂。举国上下也一改国难来临时的惊恐,恢复辅仁盛世时的安宁,各地春种也繁忙地展开,到处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这日,李攸烨一行路过一处农田,见一户人家正在耕种,老人举锄头的动作显得很吃力,老太太手中拿着一只乘着种子的瓜瓢,紧随其后,显然是在播种。旁边有个四五岁的小孩,在一边玩泥巴。家里似乎只有老人和小孩。
待杜庞要上前问路,李攸烨阻住他,亲自下马走过去,躬身行了个礼:“老人家,我们是过路的,想问您一下,前面是不是到顺阳城了?”
那老人见李攸烨过来,早已停下手中农活,见李攸烨气度非凡,却向他们见礼,一时有些受宠若惊,双手在身上搓了搓,局促道:“是,是,前边就是顺阳城,官爷直道走一个时辰就到了!”
“老人家不必紧张,我们不是什么官,只是过路的商人,叫我小李就成,大娘这是在种玉米吗?”李攸烨瞅着那老妇人手中的瓜瓢,好奇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