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他同样处于震惊之中的权洛颖,心里正涌起强烈的不安。她似乎浅浅地意识到,在一切平静的表面下,有一场阴谋正悄悄向她们降临,李攸烨的坠崖只是这场阴谋的开始,而颜睦的“死而复生”却远远不是结束。
众人的疑惑没持续多久,便被山下越来越刺耳的吆喝声夺去注意。然而敌我悬殊的场面,又让人无可奈何。所有人又转头看向李攸烨,包括此时胸腔已被怒意填满的江玉姝。此次江家被牵扯进来,最终的矛头指向谁,不言而喻,按说李攸烨的反应应该是最为激烈的一个,但她却一反常态地陷入沉寂。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,连江玉姝的情绪都在她的沉默中被耗尽戾气,而李攸烨脸上却仍然毫无动静,她仿若化成一座静止的雕塑,周身弥漫着一股罕见的冷静。
这是她在深思的惯常表现。
纪别秋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,依稀可辨出众人目光里的沉重。谁都能看懂,方才颜睦的那一箭明显是在耀武扬威,难道他认为他已经胜券在握了吗?
他究竟有多大把握呢?
从清晨到日暮,敌方的阵营都是毫无动静。等到天色漆黑成一片,山上的弟兄重新隐没身形,梁汉勇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安全,反而更加趋于紧张。他们究竟想干什么?
“韩王殿下,现在整座山已经被我们包围了,何不趁势攻上山去,将反贼一网打尽?”燃起烛光的大帐里,颜睦对着坐在上位的一个二十多岁身披银色甲胄的年轻男子建议道。
那年轻男子此时正把玩手中的一枚雕刻着精致水纹的白玉杯,颠来倒去地看。白玉杯在烛火中反射出温润如华的光线。听见颜睦的倡议在一干部下中引起热烈响应,他略略用眼瞟了瞟他,漫不经心道:“那样多没意思!”下面顿时一片安静。站在一旁留着浓密胡须的贴身护卫,忽然咳嗽一声,这位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,撇撇嘴放下白玉杯,正了正脸色,又说:“本王刚刚上任,皇上便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本王,岂敢有丝毫马虎!敌人的军力尚不清楚,现在未必是进攻的最好时机,况且颜舅爷刚刚伤愈,也需要适时休息,我看咱们今晚的议事就到这里吧,待本王拟出一个万全之策,会通知你们的!”
他的命令一下,没有人敢违背,因为他便是这支军队的主帅,朝廷刚刚册封的韩王,盛宗皇帝与惠太妃的次子,李戎泊。
虽然这段话说得漏洞百出,显然是他的托词,但是颜睦却拿他丝毫没有办法。他心里清楚此时不宜与这位新韩王斗硬,毕竟对方正年轻气盛,且手中握着军权,与他冲突只会坏了大事。于是便装作心领神会,同一干人退下,心里却暗暗考虑另想计策。
待到大帐彻底清净,本来还正襟危坐的韩王身子突然靠到椅背上,脸上呈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不耐。而原本立于韩王左侧的护卫则站到了他面前,板起面孔,字正腔圆道:“韩王殿下,为将者,首先要在军中立足威信,才能统率全军,您方才的那番言行,岂是一军主帅该有的态度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