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日所问,他有私心,不舍对方离去,只想让对方陪伴在他身侧。
想保护他一生一世。
怜行至院中,见桃树纷开,此为春象,未曾听见院中动静,他敲了两下门。
对方兴许会小跑过来给他开门,随即欢喜责怪他,不知今日身体如何,一路以来总是生病。
怜在院门口等了一会,未曾听到动静,他推开门,房中没有少年人影,只有一封信在桌上。
寺庙之中。
狸珠做足了心理准备,似乎并没有那么疼,只是他为何还在此地,没有立即离去?
莫不是让他变成鬼再走一遭。
狸珠胡思乱想着,他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尸体,早上还是好天气,晚上天色变了,阴森森的发黑,似风雨欲来。
不知怜知他如此行迹,会不会怪他。 狸珠很快摇摇头,此时,寺庙之外传来了动静。
他见到了熟悉的身影,白衣男子踏入庙宇之中,漆黑的眉眼如墨生冷,翻目佛台之景便映入眼帘。
狸珠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,从黑夜到半天,再到黑夜,怜在他尸体前驻足,盯着他散落的长剑看。
垂目之间,似有千山落下。
他见怜抱起他的尸体,抬眼看向神佛,似有秋声悄然笼罩,千言万语,化作四个字。
“………弟子不解。”
似是在问神佛,又好似在问自己。
狸珠见那一袭白衣消失,他随之一并被拖着走,不得不跟在怜身边。
见怜回到他们避难的院子,寒夜之中,怜抱着他闭目打坐,一旁还放有已经凉掉的点心。
血迹蹭到怜雪白的衣侧,污血随之酿开。
为何不放开他。
狸珠不得不在一旁守着,他想要触碰怜的眉眼,却触碰不得,由黑夜守到白日,天亮时怜带了所有的东西,背起他继续行路。
从白天走到黑夜,再从黑夜走到天亮。
他不知怜要去哪里。
只见怜在路途之中斩杀邪祟,不知用了什么法术,令他的尸体完好如初。
直至走到熟悉的村落,狸珠才有些恍惚,似是回去的路。
他们相遇之时,他跌落断崖,落在桃林之中。
怜重新带他来到了这里。
佛经上说,因果轮回,若是圆满,兴许还会有缘可续。怜把他带到这里,可是想再见到他?
狸珠不知,他只看见怜生前待他温柔克制,如今抱着他的尸体,轻轻吻在他唇侧。
那道身影融于天地之间,垂落的夕阳将其吞噬。
眼前之景如云烟一般散去,怜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,他在最后一刻依稀听见了什么沉重之物落地的声音。
轻盈若珠,却沉重晦涩,狠狠地砸在他心上。
“……狸珠。”
“………江狸珠。”
“狸珠,何时才醒过来……莫要沉浸在美梦之中。”
熟悉的音色落在耳边,狸珠眼前景象散去,他睁开眼,对上了一双冷然的凤眸。
……薛遥。
如今不是梦,他回来了?
狸珠跌落在阵台之上,他原本要撑着身体站起来,扫见身侧银白的剑刃,明心剑在他身侧从未远去。 “薛遥……我不是在做梦吧。”
“自然不是,你可知我在此地守了你多久?你是最慢的一个,可是又让邪祟骗了去。”薛遥轻飘飘的问。
狸珠方起身,心脏的位置骤然一疼,如同会心一击,痛意贯穿他的心脏,他全身失力。
在他跌倒前薛遥扶住了他,撑住了他的手臂,他跌进了薛遥怀里。
狸珠心脏的位置迟钝地泛上疼痛,筋脉连着五脏六腑,如同长针密密麻麻的扎在最柔软之处,他疼得身体颤抖。
“这是怎么了……我未曾责怪你,你莫要生气。”薛遥的语气突然顿住。
狸珠眼前一片模糊,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砸在了手背上,泪珠跌落,他指尖颤抖,眼泪续续而落。
他抬眼便见薛遥凤眸扇落,随即脸颊边传来触感,薛遥为他擦掉了眼泪,嗓音轻柔了几分。
“……不过是梦一场,莫要伤心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