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缸底蔓延而出一阵黑色迷雾,黑色迷雾将薛遥包裹其中,与剑意相冲,汇聚在一起引河面翻涌。
黑雾深处,显出一道身影,男子一身玄衣,面貌病态苍白,俊朗的五官笼罩着一层郁气,苍白指尖墨迹与血迹相融。
在他身后,深重的河水翻涌,沉水翻口,落下引滔天浪花。
三年来,薛遥手腕处的阴咒未曾躁动,如今受阴气影响,咒枷隐隐开裂,手腕处黑色的咒文随着蔓延。
诸位鬼相之中,玄水最难打交道,千年前尚不容鬼王,自封水域,凡经过之处,疫灾不断。
离州先前尚能免除邪祟祸乱,如今疫水已现,断不能让罪魁祸首逃脱。
“哗啦”一声,薛遥墨发沾湿,他掌侧阴咒翻涌,悯悲剑金光浮动,无尽剑意凌然凝聚,身后灵力交织翻涌成形,巨大的灵像在他身后出现。
滔天的江水朝灵像翻涌而来,八卦剑阵自南天而起,霜寒剑意犹如定海神戟,劈开深重的滔滔深水朝着谢淮安而去。
“剑出南天,执掌诛邪,定天落海,诛邪退散!”
灵像掌若飞山,悯悲剑剑意化作一柄巨大的长戟,挽着无尽威压朝着谢淮安而去,沿途之地,鬼魅魍魉尽散,金光如旭日东升霞光万千,朝圣照人,无数经文周遭环绕,吟诵声自天际而来。
整座江面随之晃动,因难以承受此灵力而动摇,江面之水翻涌,那一片深黑的江水被劈散,谢淮安肩侧出现一道裂口,半边身子几乎被劈碎。 悯悲剑将谢淮安钉在江面上,谢淮安周遭黑雾翻涌,那一口水缸在此时滑落深处。
薛遥垂目之间,扫见了什么,长剑在背后收起,灵像顷刻间收回,只见江水翻涌深处,一张女子的面容浮现而出。
女子从水底钻出来,原是凡世长相,如今化作鬼魂,平添几分阴气。
对方把谢淮安带走了,钻进了江水深处。
薛遥收了剑,他扫一眼翻涌而出的水缸,这缸中莫非淹死的不止一个。
这么想着,“啪嗒”一声,薛遥一剑砍碎了那口水缸,隐约听见了孩童哭声,一团血水随之冒出来,那团血水凝聚成团形。
孩童的声音便自此而出。
薛遥未曾心软,剑意朝着那团血水而去,血水随即被劈散,孩童的声音变得微弱,逐渐地消散。
一家三口,皆沦为鬼魅魍魉。
薛遥收了剑,玄鬼已经受伤,自然不能让他逃脱。
他遂闭气沉入水底,冰冷的河水泛着腥气,墨发与眼睫变得沉重,水面之下,无尽白骨森森,阴气环绕其中,越往里越浓重。
在水下是玄鬼的地盘,如此对战于他不利,他没有其他选择,今日若是放走了谢淮安,日后不知天下多少城池会遭殃。
“啪”地一声,悯悲剑劈散了黑雾,凤眸于黑雾之中锁定了两道身影。
薛遥随即在水中翻转长剑,灵力自长剑而出,绕开了沉重的江水,金光显现,他的面容一并镀了一层金光。
“………薛遥。”出剑的那一刻,他听见了一丝微弱熟悉的嗓音,睁眼对上一双清澈的杏眼,对方柔弱的面容在眼前浮现。
只犹豫了这么一瞬,薛遥被女鬼扮成的狸珠蛊惑了心神,长剑被黑雾缠绕,江水顷刻之间侵入他口鼻,他被拖进了黑雾之中。
“啪嗒”一声掌中悯悲剑跌落。
……
“我们是离州城下的百姓……今日为何排那么长时间,我们何时才能入城?”
“已经晌午了!世子如今在何处?我要见世子!”
“我家幺儿这几日身上起了疹子,前往城内看病耽误不得!为何不让我们进去。”
人群之中最末处,青年兜帽长袍遮住了面容,清碧衣裳未曾沾上分毫泥尘,在此地等了约摸一个时辰,丝毫无怨言。
狸珠抱剑守在最后,他已经联系了薛遥,薛遥未曾回复他,路途之中难免担心。
前面后面的人群吵吵嚷嚷,他前面的女人抱着孩子,无意间扫一眼,他的目光随之顿住。
女人怀中的孩子约摸一岁左右,此时脸上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起了成片的疹子,这些疹子发黑发青,孩子面色一并青白,看上去没有血色。
孩子尚不知事,出于本能的去挠脸,疹子被挠破,血水顺着流出来。
流出来的血水蹭到了女人衣服上,女人只用手帕擦了擦,如何也止不住。
狸珠盯着看了好一会,在女人身后轻言开口,“这是怎么回事?他为何会染上疹子。”
女人一回头,便对上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,先前狸珠一直低着头女人没有注意,原本还在慌乱,却又因为审查无可奈何,此时忍不住向狸珠抱怨。
“我们也不知原因,前几日还好好的,第一日起了一个,后面成片的开始长,村中没有听说过有这种恶疾。”女人说着,又手忙脚乱的为孩子擦血,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。 狸珠肉眼可见筋脉骨血,眼见女人怀里的孩子体内失血……看这个流血速度,倒像是身体的血正在被抽干。
“如此,为孩子看病要紧……你随我前来。”狸珠主动道,他前去寻了最近的守卫。
薛遥原本交代过,侍卫自然认得他,只是瞧了一眼他身后领的女人,不由得头疼。
“狸珠公子,我家世子吩咐过了,让您在薛府等他,他外出办案,归期不定。”
“至于这位夫人,如今城中戒严,近来邪祟作乱,还要烦请您经过审查之后才能进去。”
狸珠见守卫神情不太对,他安慰了女子一番,命人先派大夫过来,随即支开了众人,这才问出来。
“城中发生了何事?薛遥走了几日……他可有说去哪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