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青州想了想,还是同意了。
他同意的太过迅速,反而叫王桦有些莫名。不是,郑青州他来真的啊,不是只为了吓唬吓唬这几个人吗?
傅朝瑜今过来可不仅是为了要人的,还想要郑侍郎给他们一个承诺:“光化门大街如何修缮,我等已经拿定了章程。大人既然点头让我等牵头此事,那这修路中间的细则便只有我们四人敲定即可。中间若是生了什么事儿,我们四个人事急从权,那自然也在章程之内。”
王桦咋舌:“你们要求倒还挺多。”
“端看大人敢不敢答应了。我们是有十足的把握将此事做好,如今只恐这路日后修的尽善尽美,比朱雀大街都还要好。到时候引起非议,那我们四个岂不倒霉了?还望大人日后能替我们担下一二来,免得我们x四个树大招风,惹人妒忌。”
太狂妄了些,郑青州摇头。
王桦更是听得笑出了声,他大方替郑青州将这事儿应下来:“行,只要不过分你们尽管去做,外头若有非议我们替你挡着。我倒要看看,你们能把那条路修的多好?多招风?多惹人嫉妒?”
王侍郎本来还担心这几个人将事儿弄砸了回头无颜见人。如今再看傅朝瑜说这话,便觉得如此狂妄之人活该要在此事上跌一个大跟头。
就连郑青州也在琢磨。
傅朝瑜几个人性子太傲,还磨不平,他作为上峰也极为苦恼。郑青州并不想惹事儿,他甚至一向都爱躲事儿,可老天爷偏偏不放过他,给他塞了这么四个显眼包。
这事儿成与不成都没办法再低调了,郑青州有些后悔,早知当初就不该将这件事情甩给他们,弄得如今两边都骑虎难下。 傅朝瑜拱了拱手,满意地退下了。
剩下的郑青州合上傅朝瑜送过来的方案,纳闷地问:“你可知有一物,名叫混凝土?”
王桦茫然:“什么东西?”
郑青州见他也不知道,便没再问了。
傅朝瑜自郑侍郎这儿得了准信,第二日便接到了人手,也得了头一次拨款。
他们每每行动无不是大张旗鼓,打着工部的旗号,用着郑侍郎和王侍郎二位大人的名头。
这动静轰轰烈烈的,连隔壁几个衙署的人也在看热闹呢。
傅朝瑜与陈淮书有了第一笔钱,迫不及待地朝买了不少材料回来,开始研制水泥方子。
工部这边被带过来的都是些小吏,他们瞧见这玩意儿都是一头雾水。石灰石跟粘土都不罕见,其他的原料也便宜易得,但是都掺和在一起是什么东西?
傅朝瑜等如今就是为了试验,看看用什么比例混合才能得到最佳的效果。这样混合的是生料,等烧制成熟料之后,再加上适量石膏细磨成粉,便成了水泥。虽然研制配方有些耗时,但因配方简单,是以没过几日便也都成了。至于傅朝瑜前面所提到的混凝土,便是用水,水泥,砂,石等按照不同比例掺在一起而得的复合材料。
事成之后,众人大为惊叹。
工部的小吏们还是头一次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,加水的时候分明是流体,但是干透了之后却坚硬无比。
傅朝瑜跟陈淮书得到了成品,这才分出心神过问另一边的事儿。只是,杜宁跟吴之焕那儿似乎遇到了更大的麻烦……
大明宫中,皇上也正好听完了探子禀报的消息。
对于皇后所犯下的恶行,他虽早有预料,但每听到一次,心中仍是愤意难平。皇上原以为自己后宫和睦,皇后宽宥容人,直到如今这虚假的表象被撕开,他才知道内里有多不堪。
皇上给皇后下了点药,不是为了毒死她,只是单纯想知道皇后还隐瞒了哪些事。
近日,因皇后被禁足一事,朝臣们担忧不已,频频上书替皇后求情。皇上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牵扯朝臣,他们拥戴皇后兴许只是出于儒家的正统观念,并非是与皇后勾连串通一气。但若是皇后主动联系,那就不同了。
被打上皇后一派的烙印,皇上即便眼下不处置,也绝对不能容忍这些人继续留在朝中兴风作浪。如今皇上就在等着,等皇后几时按耐不住,将自己的底牌给露出来。
听完了这些不省心的事,皇上只觉得疲倦,随即便又召开杨直问起了最近卖书、卖玩具的收益。
唯有赚钱,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不平了。
说起赚钱,皇上又想到了傅朝瑜。
自傅朝瑜入了工部之后,皇上便再也没有见到他,眼下便多问了一句傅朝瑜最近在做甚,怎么一点响声都听不见?
杨直还正好听说了,最近工部每日都有不少人进进出出,格外引人注目,他们不想知道都难。
“听说状元郎从郑大人手里借过来个差事,如今正领着人在修光化门那条大街呢。”
光化门大街?
皇上脸一黑:“郑青州竟这么会折腾人?”
他原是瞧着郑青州不错才把人放到工部,结果这老小子也在玩“排除异己”的把戏,委实可恶。
杨直忙道:“我见怀瑾似乎忙得挺高兴的,工部这回倒是出动了不少人,排场不小,应当不至于是郑大人故意折腾他们,并且,郑大人与王大人对此事都是鼎力支持的。”
话虽如此,皇上也不抱什么期待。
那条大街若是好修的话,工部早就修好了,还用得着等到现在?皇上是个偏心眼儿的,先入为主觉得是郑青州的错。 回头这路要是修好了,就说明他的状元郎有能耐;若是这件事情做不好,他也不觉得是傅朝瑜的错,全赖郑青州小心眼算计人。
傅朝瑜这儿的确遇上了难处。
杜宁与吴之焕倒是已经将周围坊间情况摸清楚了,甚至跟和坊正疏通了关系,他们已同意全力配合工部修路一事,鼓励百姓参与修缮,并且会尽力约束附近的地痞流氓,让其不要生事。
但也仅仅是尽力,若这些地痞无赖当真惹事的话,坊正们其实也是束手无策的。地痞无赖之所以嚣张且无人敢治,他们无非就是仗着背后有人。
杜宁也打听到了周围所有的富户信息,其中有一位最大的布商,与傅朝瑜一个姓,名叫傅松杨。
傅松杨老家正好就在南城一带,他在东市也有宅子不过平常住的最多的仍是老家这一块,一来住惯了,二来南城一带的老宅可比东市那边大多了,东市一带的房子,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了。
杜宁有心上去拉拢,不料这位傅老板很不给他们面子,开头几次还让他们进了门,后来大概是看清了工部纯粹是来要钱的,压根不愿意再见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