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伯桓无辜极了,他也没说什么啊……
中午,几个人都留在衙门吃饭。
他们难得坐在一张桌子上,傅朝瑜与马骞中间空了一个位置。王谢玄讨厌又畏惧马骞,紧紧贴在傅朝瑜另一侧,李成被王谢玄拉着坐在他另一边。
牛伯桓鸡贼的坐在马骞另一侧,因此留给杨集的便只剩下傅大人与马大人中间那个位置。
杨集心一横,直接坐了上去,二话不说便来吃。
只要他一门心思吃饭,饭桌上的刀光剑影便影响不到他。
不过最近衙门的饭好像好吃了不少,厨子们似乎跟傅大人身边的人学了一手,连做菜的水准都拉高了,真好吃!
这桌上的饭桶也就只有杨集一个,马骞食不知味,傅朝瑜无所谓,另外三个仍沉浸在尴尬中。王谢玄甚至羡慕地看了一眼这个饭桶——吃吃吃,就知道吃,怎么一句话都不说,真没点心眼子。
气氛凝重,然而这不是傅朝瑜的本意,他原本是想让彼此熟悉熟悉的。傅朝瑜对凉州衙门如今的情况还算满意,马骞虽然有些小心思,但不会背地里挖衙门的墙角。牛伯桓他尚未怎么接触过,王谢玄他们虽然各有一些不起眼儿的小缺点,但总的来说都是不错的。衙门风气不错,起码比乌烟瘴气的朝廷好太多的。
傅朝瑜来凉州不是为了勾心斗角的,而是想要将凉州治理好,顺便攒一攒资历的。他与马骞是凉州的一二把手,没有必要将关系弄得太僵,否则日后各项政务都不好推进。于是傅朝瑜主动提起明年春耕的事儿,提到这批粮种要尽快安排。
马骞冷着脸不好说话,瞪了一眼牛伯桓。 牛伯桓不得不顶着压力开口:“却也不能直接就发给他们,让里正记下谁家里没有粮种,回头让他们来衙门赊些回去,等明年种上了之后还是得还的。”
傅朝瑜失笑:“这是自然。”
他们是官府,又不是慈善机构。
马骞面色缓了缓,好在傅朝瑜没有头脑发热,直接将这些两种无偿撒了出去,若真这样,他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。
傅朝瑜又提起了水库,凉州一带的水系也有,但是灌溉仍然是一个大毛病,若是日后能修水库将这些水蓄上,农闲蓄水,农忙时用,或许能够稍稍缓解旱季缺水的问题。
马骞没应声,却将这事儿给记下了,记下之后又嘲讽傅朝瑜想得挺多,衙门这才挣了多少钱便想着要修水库了,还是一如既往的痴心妄想。
一顿饭吃得王谢玄肚子疼,等下了饭桌之后,他偷偷跟李成抱怨:“这个马骞太不是个东西了,傅大人示好的意思都已经如此明显,他竟全程一句话都不说,简直不识好歹。”
李成觑着他:“你把这些话当着马大人的面再说一遍。”
王谢玄抖擞起来:“我怕他?”
李成看着背后忽然神色一凛:“咦,马大人,您怎么在这儿?”
马骞来了?!
王谢玄吓得立马躲在他背后,然而却迟迟没有听到马骞的诘问,等听到李成的笑声之后,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,气得破口大骂。
李成只觉得好笑,也没有跟他计较。
人怂还要犟嘴,真有意思。
一晃便到了年底,傅朝瑜算了算账,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笔钱,好让他们过一个安生年。因为要买棉花不能一次性给多了,傅朝瑜还觉得于心有愧。他们这些日子的努力傅朝瑜都看在眼里,因而鼓励众人来年好好干,等过些日子衙门多赚钱之后便再给他们发一笔大的,弥补他们前些年的损失,还得带领凉州百姓发家致富。
人贵自强,只要他们团结一心,自立自强,定然能让凉州重铸荣光!
好听的漂亮话一句接着一句,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。然而马骞听着只嘲讽一笑,同样的招数上一任知州也试过,准备凭几句空话便让底下的人对他肝脑涂地,结果自然不行,毕竟大伙也不都是傻子。
可这一回,傅朝瑜说完之后衙门一百来号人竟异常激动,对傅朝瑜的话深信不疑。
“大人放心,咱们必定全力以赴,争取让凉州变成天下粮仓!”
“让凉州重铸往日荣光!”
就连马骞身边的牛伯桓都莫名其妙热血沸腾,跟着众人喊了两声以表决心。
马骞失语:“……你兴奋什么?”
牛伯桓挠了挠脑袋,也反应过来了,对哦,他是马大人这边的,跟着表什么决心?
马骞望着这衙门里头的人都变了心,一门心思讨好傅朝瑜,齿寒心冷,他这么多年勤勤恳恳,竟然抵不过傅朝瑜的一个月?
不论马骞多么不平,情况就是如此。
到年下后,衙门也放了假。
傅朝瑜心无旁骛地领着小外甥逛完了凉州,去了九摩罗什寺,也逛了天梯山石窟,后者简直鬼斧神工,层叠分布的佛像硕大无比,庄严宝相。京城就从未有这样的奇景,莫说京城,整个大卫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石窟,这还真是凉州独有了。
若是以后路修起来了,说不定还能吸引不少人前来游玩。
除夕下午,傅朝瑜带着几个官员去了福田院,送了一些瓜果跟羊肉过去。
众人为表感谢,还请傅朝瑜看了一场大傩。每逢过年民间便会有这样的活动,意在驱除瘟疫,用以祈福。西北这边的小孩儿都会跳。 一个男童戴上面具,穿上红黑相间的衣裳击鼓舞蹈,后面还有伴舞之人,围着院中的火堆跟在身边跳,周围人附和着鼓声欢呼。
周景渊一开始还被那不算面具给吓了一跳,等发现所有小孩儿都可以跳的时候,他才不那么害怕了。他今儿特意换了一身寻常衣裳,跟外头的小孩没什么两样,被舅舅放到地上跟着他们一起跳舞的时候,果然没有人在躲着他了。
周景渊没多久便高高兴兴地跳欢了,真好玩儿,在宫外过年可比宫里热闹多了。
远在长安的宫中如今也不太平,朝中更不太平。因为傅朝瑜的书信跟文章,圣上大发雷霆,彻查了赈灾之人,又牵扯出一连串的贪官,这回甚至连户部都被波及到了。朝中人人自危,连带这个年都没心思过了。
也怪他们想的实在是太简单,以为把傅朝瑜赶走就皆大欢喜了,谁知道那家伙即便不在x京城也能搅风搅雨,连累着所有人都不得安生。
对于傅朝瑜惹出来的事,陈淮书几个只哭笑不得。一方面觉得离谱,另一方面又觉得真不愧是他弄出来的。果然,傅朝瑜即便不在京城,京城中人也忘不掉他。
皇上盛怒,也无心过节,宫中除夕宴都一切从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