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想跟其他人一样每天赚点小钱。朱云雀深思一番,还是决定冒这个险,恭敬地将东西呈上前:“大人,草民方才在地里挖出一个物件儿,好像是个古董,还请大人先过目。”
“地里挖出来的?”傅朝瑜闻言走近几步。
他走得太急,牛伯桓拦都拦不住,只好心存警惕地跟在傅朝瑜身边。
傅朝瑜走近一瞧,发现还真可能是个宝贝,只是上面的泥未免太多了些,擦的不够干净。他伸手接了过来后,问身边人:“有不要的手帕没有?”
周围都是糙汉子,没有这样的玩意。牛伯桓撇了撇嘴,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一方手帕。还没等他提醒这手帕很贵,就瞧见傅大人拿他那方干干净净的手帕直接擦起了泥。
这手帕他媳妇儿前两天才给他做的,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呢,真是暴殄天物!早知道是为了擦泥他就不借了,牛伯桓心痛不已,欲言又止,敢怒不敢言。
等泥土被细细地擦拭干净之后,这宝贝才露出了真容,傅朝瑜眼前一亮,原来竟是个青铜鍑!
大小形状似锅,两侧有双耳,外侧有精致的花纹,底部还有烟熏的痕迹,应当是煮汤所用之物。
商州时期,青铜器文化逐渐成熟并走向鼎盛时期,这青铜鍑源自商州时也不是不可能,当然也可能是汉朝的物件。
秦汉时期铁器已十分发达,这种青铜器远远不如先秦时期显赫,但在生活中的应用仍然十分广泛。且河西走廊一带在汉朝时可是兴盛一时,从这个青铜器的形制与制作工艺来看,当时能用得上这样精美的青铜器应当也是当时的达官显贵之家。既如此,只怕这片地里还有不少青铜器,若是能挖到一个墓,那陪葬品更是不在少数。
傅朝瑜倒不是贪那么一两件随葬品,只是这种宝贝的文化意义已经大于实际价值了,若是能发掘出个几件,或许可以给凉州扬名。他正愁着如何做出点动静,好理直气壮地让朝廷先修西北这边的路,转头发现了这样的宝贝。 若不趁机用上,岂不是辜负了这番际遇?
朱云雀还在忐忑不安地等着结果。
傅朝瑜冲着他道:“若能挖出东西,我给你记功一件。”
朱云雀立马转喜:“大人,小的现在就去挖!”
说完立马跑回去拿着锄头准备再挖点,傅大人也没说几件,便是只再挖出来一件那也是大功一件。他的工钱近在眼前,只盼着老天保佑,千万让他再挖出一件来。
傅朝瑜也嘱咐衙役:“你们也都去方才挖到这青铜器的地方,以此为中心向两侧深挖数米,看看有无墓葬。千万小心着些,别将地底下的东西给挖坏了。”
如今可没有后世的什么文物修复,若是挖坏了还不得心疼死?
傅朝瑜一声吩咐,众人合力朝下刨土,最后连傅朝瑜也忍不住下场亲自开挖了。
牛伯桓站在边上,眼瞅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都跟下饺子似的下了坑,他自己犹豫了半天,终是为了合群拿着铁锹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挖了,一边挖土还一边抱怨。
真不知道傅大人这是抽了什么疯,好好的衙门不回,跑来这边挖土。朱云雀拿过来的东西牛伯桓也看见了,并没有什么稀奇的,颜色青不青黑不黑的,既不像是金子也不可能是玉,便是放到外头的当铺里头也不值什么钱,如此费劲挖这些没用的东西,有什么用?
腹诽了一阵,牛伯桓手底下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了,反正谁也不会管他是不是在磨洋工。
可再抬头一看,嚯,傅大人竟然挖得格外卖力,牛伯桓看了几眼压力渐大,动作都不自觉用力了许多。
托傅朝瑜的福,他们生生在这坑里面挖了一下午的土,挖得一身狼狈。但是等结束之后,还真被他们刨出了不少东西。除了先前那个青铜鍑,还挖出了鼎、镜、壶、刀跟各种各样的金石器物,甚至还挖出了一个墓。
等墓门被清理完了之后,众人正摩拳擦掌,傅大人却让他们停手了。他们不明所以,眼下不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将墓地打开么?正好看看里头有什么宝贝。
傅朝瑜可不敢让他们全都下去,这个墓没准跨越了几百年,一来里面尘封已久,空气污浊,贸然进去没准要生病;二来,这儿这么多人,乱糟糟地下去之后不免破坏了原本墓地里头的环境,他还想借着这座古墓给凉州扬名呢,被毁了可不成。思来想去,还是就此罢手吧,等来日做好准备之后再开幕。
傅朝瑜拍了拍手,让众人先回去。
牛伯桓望着一片狼藉的大坑,试探性地问道:“大人,这地儿还能修水库吗?”
“自然不能了。”傅朝瑜从其他几个备选的方案里面挑了一个,让众人明日去另外一处继续挖水库。
朱云雀戴罪立功,先前的惩罚也没了,仍旧跟寻常百姓一样,每日能从衙门这边拿到工钱。
对此,朱云雀喜出望外,原先跟他一块受难的两村壮丁可别提多难受了。明明都是犯了错,结果这小子运道好,说不得还入了傅大人的眼。唉……找谁说理去?
其他人倒觉得没什么,继续挖水库便意味着他们能继续赚钱,若不是衙门要修建的水库数量有限,他们真恨不得一直这么修下去,一直拿钱。况且衙门做工待遇还挺不错的,午饭甚至还能见到肉,换了在别的地儿做工,谁家能让他们吃得这么好啊?
众人匆忙回去,傅朝瑜却留下了十来个衙役,让他们日夜守在此处,绝不能让人擅自打开墓地x。
余下的青铜器以及各类器具,则被傅朝瑜带回衙门妥善放好。傅朝瑜脑子里已经有了规划,那个墓地占地甚广,底下不知深浅究竟如何,但只要有这个墓在,便有足够的噱头,不愁吸引不到人。就算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空墓,可这不是还有这么多的青铜器吗?依旧可以请史官过来鉴赏。
他缺的是一个由头,一个吸引人来凉州的由头,千百年前的故事,应当会有很多人为之好奇吧。
牛伯桓则一路小跑着去了马骞府上,将今儿发生的事情跟马大人分享。牛伯桓不知道什么青铜器,他只觉得傅朝瑜行为古怪,而且不开墓门的这个行为让小心眼儿的牛伯桓又给记恨上了:“我看傅大人对那个墓可重视了,没准里头就有什么宝贝,他不让我们进去,还把水库的位置都给换了,一看便知别有用心。回头他自己一个人偷偷进去咱们也不知道,大人,您可得注意着点儿,别让傅大人把好东西一股脑都搬走了。”
马骞沉默过后,忽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他当初怎么就帮了这么一个傻子?
“外头这么多双眼睛,你觉得傅朝瑜有机会偷东西?”
牛伯桓坚持:“这谁说得准呢?”
多说无益,马骞转而问道:“你说那第一个挖出来的东西是个煮饭用的锅,还是青色的?”
“对,瞧着还挺厚实,应当不轻吧。” 马骞了然,他也是常看史书之人,对于先秦乃至两汉时期的历史略有了解,因而一下子便猜出了大概:“想来或许是汉朝留下来的青铜器。”
牛伯桓一惊:“那不是老古董吗?”
马骞点点头。
牛伯桓搓了搓手:“既如此,这批东西岂不是很值钱?若能卖出去衙门便又能再赚一笔了。”
马骞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门:“短视的东西,什么都想着卖出去!”
反正也不疼,牛伯桓只是憨憨笑了两声。
马骞从书案上取出一份章程,正是这两日他在家闲来无事给写的,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儿。原本已经够详尽了,但是今儿挖出了古墓便又不同了,马骞略一思索又在后面加了一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