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他们俩成婚,傅朝瑜都没能亲自到场。
杜宁拿到了差事,欢天喜地地准备回去交差了,急得连中午午膳都没吃。
他娘子从前都是揪着他直接打的,昨儿在外面特意给他留了面子,一直忍到回家之后再动手。杜宁还有些感动,他娘子这回揍的竟然是屁股,一点儿没朝脸上使劲儿,可见他娘子心里还是有他的。若是脸上挂了彩,今儿杜宁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上工。
出于这种想法,杜宁被打也没生气,反而心里甜滋滋的。多日不被打,他还挺怀念娘子的手劲儿,就是娘子的手劲儿都点大,抽得他到现在还疼得慌。
回家见了娘子之后,杜宁收了这等乱七八糟的念头,毕恭毕敬地将自己的差事禀报了一遍。兴许是昨日被揍了,杜宁今日别提多乖觉了,可他昨儿那一顿打也冤枉,那大娘非要如此热心肠,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?杜宁说完了自己的差事之后,还在辩解:“阿宁,你可不准冤枉我,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纳妾的。”
楚宁端坐在桌前,一只手轻轻点着桌案,歪着头上下一扫,气势十足,却并不言语。
她当然知道杜宁既没有这个胆,也没有这个心,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情打他一顿罢了,为了出先前的那一口恶气。到底心里膈应纳妾之事,楚宁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,只关心杜宁手头的差事:“傅怀瑾还算是看重你,这差事若是做好了,回头大半的功劳都要落到你头上,西北一带的瓜农也会记着你的好。”
杜宁嘿嘿一笑,有点骄傲:“他当然是真心待我的。”
楚宁看着他犯蠢。其实有时候楚宁也羡慕他,羡慕他什么都不去想,却还有这么多人帮他。杜家就更不必说了,如今还添了楚家,御史台的陈淮书、户部的杨毅恬这几个都在暗中替他盯着,如今来了西北又有傅怀瑾扶持。他一个人甚至能把天底下的便宜都给占尽了,可坐拥如此优势,这人却还不善于利用,整天只知道浑浑噩噩度日,看得楚宁心中犯梗。
她但凡是男子,但凡做到了杜宁的位置,早就顺势一飞冲天了,可惜她身为女眷,许多事情还得借着杜宁的身份来办:“此次接待,我随你一同前往,届时碰到了人,你记得看我眼色行事。”
杜宁没个正形:“这品瓜宴兴许要拖到一个月之后,娘子你也要在瓜州待一个多月啊?” “你以为我像你似的来无影去无踪,说走便走?”楚宁讥笑,“好歹是成家的人了,做事如此潇洒,全凭心意,怎得,后悔成婚了,还想着自己是孤身一人?”
杜宁被骂得脸色发红。
楚宁接着道:“你但凡多提我考虑考虑,都不会那么莽撞行事,当日你一走了之,可曾想过若是父母双亲被气晕过去?可曾想过楚家对你会有偏见?可曾想过倘若我怀孕了呢?”
杜宁睁大眼睛,他只听到了后面的几个字:“怀孕?”
楚宁:“……我是说如果,眼下还没有,你别做梦了。”
这家伙连养活自己都够呛,一点担当都没有,这会儿生孩子没有任何意义。
杜宁听她这么说,心里也不高兴了,不生就不生呗,他还不稀罕呢,因而犟嘴道:“我其实也不喜欢孩子。”
楚宁气笑了,她有时候挺稀罕杜宁这蠢劲儿。聪明人看多了,骤然见到这么一个蠢得清新脱俗的倒也不赖。楚宁就没打算走,她并不是娇贵的人,从前跟着父亲一路走南闯北,也是来过西北长住的,对西北,她比杜宁要熟。既然在京城也是虚度年华,还不如趁此机会,来西北多做点儿事。
第二日,楚宁便让丈夫转告傅朝瑜她抵达瓜州的消息。又过一日,楚宁备好了礼,带着杜宁亲自去拜访丈夫这位好友。
见面之后x,二人都觉得杜宁这家伙运气好。
傅朝瑜觉得杜宁能娶这样的娘子真是走了狗屎运。
楚宁觉得杜宁能有这样的至交好友简直三生有幸。
可惜这样幸运的人不是她。
楚宁并不是扭捏的性子,既然傅朝瑜也有心扶持杜宁,那她就挑明说了:“我这段时间会留在西北,往后大人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吩咐,只当是使唤杜宁了。”
这……傅朝瑜瞅了瞅杜宁,按理说应该无妨,但杜宁会不会觉得没面子?
杜宁胆怯地望天,装作没听见。他娘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,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,难道他还要拦着吗?他当然也不敢拦着。
既然杜宁都没意见,那傅朝瑜也就只能随他们夫妻二人去了,反正如今都护府缺人,若是楚娘子是个能干的,倒也不赖。
又过了几日,各地的瓜商又陆陆续续开始在向常乐打听消息了,得知一月后常乐会有大批胡商抵达,顿时对这品瓜宴重视了不少。如今天儿还有些热,各地的瓜运到这儿得损耗不少,为了能让胡商们吃到新鲜的瓜,许多人准备好几车的甜瓜,哪怕损失一大半,总还是有几个口感好的。
甜瓜难以运输,但是好歹西北这边都修了路,若是胡商们愿意高价买回去,多麻烦也是值得的。即便没有胡商,个人让他们当地的瓜名声大噪,同样值得。
瓜州上下也如临大敌。
他们瓜州盛产蜜瓜,西北一带的瓜就属他们这儿最有名气,若是在自己家门口办的品瓜宴都还输给别人的瓜,那才真的丢人现眼。
一切都井井有条,不过令傅朝瑜没想到的是,跟他们品瓜宴没关系的人也都到了。前段日子在凉州开了一个瓷器铺子的叶周拖家带口地来了都护府,在都护府旁也盘了几间大铺子,准备合为一间,为他的白瓷弄一个大大的铺面。
他来了瓜州之后还特意去拜访了一番傅朝瑜。一别两月,叶周模样大变,头一次来凉州时还唯唯诺诺,如今再见傅朝瑜却已经游刃有余了。
提到圣上给的赏赐,叶周满心激动:“万万没想到咱们邢窑白瓷还能有这样的造化,如今甚至已经跟宫里的采买有了联系,下个月便得送一批白瓷进宫。”
说到这儿,叶周腰板都舒展了,从今往后他们也是半个皇商了。
傅朝瑜也替他们高兴:“如今你们也算能高枕无忧了。”
叶周道:“这都是托了大人您的福。”
他也知道自己凭自己本事做不到这个地步,所以听说傅大人来了瓜州常乐之后,也紧巴巴地赶着过来了。
叶周说得格外实诚:“如今大人去哪儿,我便将铺子开到哪儿,只盼着大人不要撵我。”
有了商税,傅朝瑜高兴还来不及呢,这样的铺子只盼着多多益善。结果还真被他等来了,叶周盘下铺子不久,原本入驻万国博览会的商人也都相继在常乐附近另开了许多商铺。凉州那儿有万国博览会,可瓜州这儿有傅大人。 傅大人一人可抵千军万马,跟着傅大人总没错的。
邓如水听闻新修建的那条街上的商铺全都租出去了,听得目瞪口呆:“那儿的铺子得有一百来间吧,都租出去了?”
下属点了点头,同样佩服得不行,那条商铺当初修的时候,他们没少在底下嘀咕说是浪费钱,事实证明,他们太小看傅大人了,下属敬佩道:“傅大人真能搂钱。”
邓如水敲了敲他的脑袋:“怎么说的这么难听,这叫生财有道!”
谁也不可以污蔑傅大人,自己人也不行。
这品瓜宴不仅在西北一带万众瞩目,就连京城也人心浮动,可惜今年下半年忙得很,朝中官员都没空去围观。
皇上虽然埋怨傅朝瑜不趁他在西北拾办这样的盛事,可他心里也清楚,傅朝瑜如今这么做都是为了镇西都护府。朝廷拨的钱实在是不够,并非是朝廷没钱,而是要筹谋军费开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