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节(1 / 2)

淮阳王也不想过去以身犯险,但是皇兄就在旁边盯着,有道是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哪怕只是个落难皇帝。他恨透了君臣有别,但却也不得不照做。

淮阳王狠下心,背着一个包袱缓缓走向城门。

傅朝瑜等还留在远处观望。一旦出了什么岔子,他们立马就往回逃。

越到近处,把守的官兵也就越多。淮阳王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,纵使人再多他也面不改色。可是很快他便淡然不下来了,因为这些人在过了第一轮搜身之后,竟还要摘下帽子与衣裳。

他伸头,瞥见前面的人连胡子都被人使劲揪了两下,又拿着湿帕子,给每个人都擦了一遍脸。

淮阳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,这粘上来的势必会被人发现,届时他要如何解释?

会有人愿意相信吗?

这也就罢了,关键是那些官兵们手上还拿着一张画像,淮阳王能说几句高昌话,随意戳了一下身后之人:“今日进城怎么这么麻烦?”

“你不知道?听说大魏的皇帝跑来这一带了,东.突厥的达坦王子派人带了画像过,让人捉拿呢,如今这会儿城里到处都有人在搜查。”

淮阳王心中一凛,如今这情况只怕他们进了城,也是不能活着出去了。很快便到了淮阳王,他见有一人拿着画像向他走来,灵机一动,立马扯下旁边倒霉蛋的荷包,拔腿就跑。

那人迅速反应过来,惊叫道:“抢钱,有人抢钱!”

倒是有几个好心人跟在后面追,可守城的官兵见状却无动于衷,不过是小偷小摸罢了,又不是什么大事儿,犯不上去追。

要是碰到了大魏的皇帝,那他们肯定是愿意上去追的,真捉到的人,可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!

傅朝瑜跟皇上在看到淮阳王被人追出来时便赶忙往后躲,可没走两步,却忽然被人拦住去路。傅朝瑜抬头一看,对方同样皱眉盯着他看了一眼,不确定地问:“是傅都护?”

傅朝瑜心都跳慢了半拍,这人竟然认识他,还会说大魏官话?

而等淮阳王好不容易甩脱了追上来的人,回到原地一看,他皇兄跟傅朝瑜竟然不见了!

第173章 商贾(一更)

淮阳王陷入沉思, 城门处守卫森严,他们绝不可能是丢下自己独自进入了高昌境内,以他皇兄那稳重的性子, 应当也不会故意溜走, 唯一的可能便是——他们被发现了。

被发现了啊……淮阳王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窃喜居多,还是遗憾居多。

能甩开他们自然是在好不过了,若是还能甩给突厥人, 那就更好, 突厥人看样子是不会杀他皇兄的,而是想要留下性命,日后好做谈判筹码, 瓜分大魏地盘。倘若他们一时不忿,真的动手杀人,应当也会公之于众, 挫一挫大魏的锐气。

那倒也无妨, 反正不是他杀的。

至于日后回去该怎么洗白自己, 也不是眼下要考虑的事情,船到桥头自然直,他能忍到现在没动手, 就已经对得住天地良心了。大不了, 他在外待上半年再回去, 届时就说他没找到皇兄, 一路逃亡才回了大魏。比起大逆不道的废太子,他相信那些人有脑子知道应该支持谁。一个废太子而已,即便登基了也不足为惧。

淮阳王悠哉悠哉地原路返回, 走到先前的旅店都准备再多订几日了,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包袱里面竟然分文不剩!

他想起来了, 傅朝瑜买的衣裳、置办土仪,用的都是他的钱。他方才为了脱身,半道上就将抢过来的荷包给丢出去了。

这该死的傅朝瑜!

淮阳王既怒又窘,旅店老板看他半天没有动静早已没了耐性,嫌弃道:“到底住不住?不住的话别挡着我做生意。”

淮阳王攥紧了拳头,一言未发,终究还是离开了。

老板鄙夷地瞅着他的背影,嘀咕道:“没钱还装什么蒜?”

他们家已经够便宜了,就这还出不起钱,真是穷鬼一个。

出了旅店,淮阳王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。独在异乡,又无银钱傍身,此刻他对傅朝瑜的怨念几乎要冲破云霄了。这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打好了让他倒霉的主意,故意算计他吧?也不是没有可能,毕竟那傅朝瑜一向奸诈狡猾。 身份分文,又不能自曝身份的淮阳王杵在焉耆的大街上,难得的竟有些迷茫。皇兄跟傅朝瑜究竟在哪儿,还活着么?

被人认出之后,傅朝瑜原本都打着要丧命的准备了,谁知那人只是单纯地认出了他,想要跟他套近乎。并且对方也只认出了他,压根不知自己身边的就是大魏的皇帝陛下。

这位正是之前来凉州做生意,又在瓜州被关了数月的焉耆富商。相比于互市监的官员,他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大魏的傅大人,那可真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绝世好官。他平生也没有崇拜过什么人,唯独对这位傅大人佩服得不行,所以方才多看了几眼便认出来了。

将傅朝瑜拉回自己府上之后,这位商贾还在使劲儿拍着傅朝瑜的马屁:“傅大人气质卓然,便是换了一身平民的衣裳也依旧难掩风采。方才我在旁边瞧着就觉得您不似寻常人,这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,谁料越看越熟悉,试探着叫了一声,不想果真是您,真是太巧了。能在焉耆碰到您,真是天大的运道!”

皇上笑眯眯地看着傅朝瑜,他这位爱卿的民声都已经传到焉耆啦?虽然出征前的预兆不好,但是自己待着傅怀瑾同行还是没错的,若是眼下只有淮阳王在身侧,能不能活着都还是个未知呢。

傅朝瑜对这位其实也有些印象的,最先找他们订购茶叶的人里就有这一位,好像叫鄯末。

如今已经被人认出来,再隐藏身份已经没有了意义。倘若对方真有恶意,早在他认出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
鄯末面对傅朝瑜时,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笑意:“还没问大人,怎么如今竟到了焉耆境内?”

傅朝瑜叹息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了,先前跟军队走散,不得已才跑来这儿,如今正想回去呢。”

大魏跟东.突厥开战,鄯末也有所耳闻,莫说他了,如今整个西域都在关注这场战事。大魏是输是赢其实大多数焉耆人都不在意,可商贾在意,皇家在意,若是大魏丢了西北、没了互市监,他们该去哪儿买茶叶?跟东.突厥做生意,东.突厥那一心只知道打仗的人能做什么生意?经商的脑子甚至都比不过他们。

鄯末皱了皱眉头,忧心道:“这可不好回x去,听闻边上的高昌正在捉拿大魏人,凡是模样长得像大魏人的,都会被带去牢里听审。您这样的若是过去了,肯定也会被发现,到时候便逃不掉了。”

此时回去,得不偿失。高昌如今正野心勃勃地想要在大魏分一杯羹,简直就是东.突厥的半只走狗,就怕这里多半是东.突厥的意思,否则凭他们哪有这个胆子?

傅朝瑜跟皇上对视一眼,没想到情况已经糟成这样了。

若想平安归去,大抵是不可能的,不过,若是能得焉耆相助,也并非不行。傅朝瑜不动声色地从鄯末口中试探了焉耆上层的意思。

别小瞧了这些西域商贾,他们既然能跟大魏做生意,在当地都不是小角色,譬如之前在大魏犯了事儿的吐谷浑胡商,那位便是跟吐谷浑王室关系匪浅。如今这位鄯末,应当也同王室有关联。

一番试探后,傅朝瑜终于打听到了足够的消息。

焉耆与高昌并不睦,甚至连两国国君都曾交恶,两国交接地带也时常会有摩擦,百姓更是彼此仇视。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,一旦真被废太子登基,或者任由高昌和东.突厥里外夹击,对他们而言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。

傅朝瑜打算尽力一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