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,她是来找宁明昧的。
“宁长老,我知道东疾山……有那种邪术。他们说,我哥哥的根骨被浑沦浸透了。”她咬着嘴唇道,“……如果没办法治好我哥哥,能把我的根骨换给我哥哥吗?”
它虽然是杂灵根,但好歹干净。温思衡醒过来,总比长眠不醒要好。
宁明昧说:“即使换了,你和温思衡也活不了多久。”
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温思蕙眼里滚下来。她低声说了一句“谢谢宁长老”,便离开了。
她仍旧守在温思衡的床边,像是一抹灰色的影子。 另一抹灰色的影子已经站在宁明昧的身边。影子的主人是常非常。他在不知不觉间走在这里,且默默注视着这对看上去年岁不太相称的兄妹。
宁明昧道:“温思蕙后悔极了。她认为,如果回到过去,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追求成仙。若是如此,温思衡也不会出事。”
“很难。我想温思衡不会同意的。”常非常道,“自己青春永驻,却看着自己的亲人一点点变老,终将离自己而去,是世界上最痛苦的酷刑。尤其,温思蕙还是他一母同胞的血亲。”
宁明昧看向常非常的脸颊。只看容貌,如今的常非常仍如少年一般。他道:“看起来你深有体会。说起来,我还没问过你。在你进入清极宗之后,你的亲人如何了?”
白若如谈过白家,项无形提过项家,即使是梁见素,也说过自己逃婚的往事,宁明昧则是清极宗众所周知的孤儿。
十二峰主中唯有常非常的身世,始终埋在迷雾里。
“我很早就被我师尊收下,进入清极宗了。不过,在进入清极宗前,我已经是筑基后期。”常非常道,“我无母无父,在进入清极宗前,我在瑶川城生活。”
瑶川城是往生拍卖场所在地,也是之前烟云楼弟子们失踪的地方。宁明昧道:“难怪你对瑶川城的那些赌场和秦楼楚馆,那么熟悉。你是出生在那里吗?”
常非常道:“不。我是八岁时逃难来的。”
“因为饥荒?”宁明昧说。
“因为战乱。”常非常言简意赅道,“战乱里,什么样的人家都会被波及到。”
“你一个人逃难到瑶川城?”宁明昧摇头,“这对于成年人来说,也是条很漫长的路。”
“还有个女孩。”常非常说,“她当时只有六岁。”
“她是你妹妹?”
常非常不语。半晌后,他道:“没有血缘关系,但她比亲人重要。”
他又补充:“她的亲人,为救我而死。”
宁明昧道:“你们两个孩子,在瑶川城里讨生活,一定很难。”
“刚到瑶川城时,我们举目无亲。为了活命,我们什么都干。她是个女孩,所以比我更凶险些。她原本想把自己卖掉。那天晚上,我们在街边一直走,如果不一直走,我们会被冻死。街边污水横流,雪下得很大,我们再没有吃的,就要饿死了。她说,她要把自己卖为奴隶,这样我就能有一笔路费,我有一点修为,跑得比她快,就可以替她继续去找……她的亲人。”常非常说,“然后我看见一家酒馆。酒馆里有几个少年,这样冷的天,他们在喝酒,还在吃羊肉。其中一个少年说,他讨厌某个人。他问谁有找人干活的门路,能把那个人给杀了。那些人说,找这么一个人,至少得要十两银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