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听来,便可爱许多了。
宁烟屿爱极了自己的太子妃,她骗人时,一本正经时,如眼下这般示弱时,都让他心动。
太子殿下垂下眸光,再次亲了亲太子妃柔软的脸颊,握住她的柔荑,贴向她的耳梢。
男人的语调轻柔如絮:“好,一言为定。太子妃的约法三章,孤全都应了。敢问太子妃,是否还有别的难关,不如趁着今夜都说出来,孤心情不错,酌情替你全都办了。”
夫妻相处之道,无外乎真诚,与包容。
他都已经包容到这步了,师暄妍呢,认真地想了想,也实在想不出别的了,便又认真地摇了下头:“应当是没了,殿下以后就知道,我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,我是很随和的。”
她倒是自己来夸自己了,宁烟屿被逗笑,在太子妃脸颊上又轻啄了几下,眼看着少女被亲得又起了薄怒之意,他忙顺承她的话:“是,是。太子妃殿下随和,譬如我这样亲你,你肯定不会打我。”
“……”
师暄妍刚想提起来打他的手,这时只好收起来,默默地放下去了。
这天已经很晚了,她该早点歇了,明日还要回君子小筑收拾行李。
便道:“我的床榻在哪里?”
宁烟屿往内寝指了指:“褥子已经铺好了,今夜太晚了,你先就寝,待明日一早,孤让惹烟安排车马,送你回君子小筑收拾行李,再送你至行辕。”
他安排得好听,可师暄妍又担心他还有别的筹算,不大放得下心,便为自己多问了一句:“那你呢,殿下睡在何处?”
他笑了一下:“你想与我同卧?”
师暄妍努努嘴,她可没有这个想法,某些人手脚不干净,入了夜就会在榻上占便宜,婚前她可不想与他再有逾矩的行动。
看到她脸上显然易见的嫌弃,宁烟屿一顿,索性也只好放弃了:“师般般。我还有折子要批,为了你,我已经两日无心政事了。你睡吧,我去批会折子,就在书房里歇下了。”
他将她抱起来,送进了内寝的床帏之中,这床帏也是金色的,上头是天下织工最好的绣娘刺的蛟龙盘云图腾,金色帘拢与桔红灯火交相辉映,周遭宛如浮沉着一重重碎金,煞是好看。
宁烟屿放师暄妍下来,忽听怀中少女道:“殿下的东宫,真是金碧辉煌。”
宁烟屿弯腰替她拿着被子,闻言,也就翘了一下唇角:“比起襄王府自是要高出许多。”
师暄妍心思一凝,去看太子殿下端得严肃的脸色,总觉得,有些可疑,有些……酸。
第38章
开国侯府这一夜是寝不安眠, 正堂上,那扇紫檀木浮雕鹊踏枝纹座屏前, 是沉默的师远道及江夫人。
左右随侍而立着诸位婆子,也揣了拳头在袖里,鸦雀无言。
江晚芙的眼睫轻轻地垂着,也不吱声,谁也不知江娘子在想什么。
唯独跟了去的杨氏眼尖,今夜撞见娘子对太子的那个情状,分明是心许了太子,只不过一眨眼, 那太子殿下就要和二娘子成婚了。
满堂寂寂。
时辰一点一点地过去,到了天亮时,日头高高挂罥林梢,禁中终于传来了消息。
长随一直在宫外留意着动静, 今早天子诏令四方,为太子与师家二娘子赐下婚事,钦定师暄妍为太子妃, 于三月廿九成其大礼, 普天同庆。
这一口屏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气, 终于是发出来了。
众人舒了一口气之时, 江夫人笑逐颜开:“般般要做太子妃了,要入主东宫。真是家门有幸,般般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。” 这时, 她站起了身来, 向开国侯殷勤道:“说不准一会儿, 赐婚的圣旨就要送到侯府里来了。”
师远道紧绷的神情出现了松动,认可了夫人的话。
他负着手, 任由夫人挽住臂膀,一言不发。虽不言语,熟知丈夫的江夫人却深明白,夫君不过是硬撑着面子罢了,对般般他还是满意肯认的。
堂上几个婆子识得风向,也都纷纷前来道喜。
这堂上一宿无眠的众人,此刻都精神抖擞,恭维道贺之声,恨不得填满一屋子。
这其中,独独一人无言。
江晚芙仍是那般垂落眼睫坐在圈椅中,周遭的热闹,是恁的刺她的耳膜,以至于她片刻都待不住了。
人烟散去之后,江晚芙独回西厢。
西厢中江拯与韩氏正靠着轩窗晒着春日暖阳,逗弄着房檐下那只神气的虎皮鹦鹉。
看到父母的那一霎,江晚芙终于忍不住,红了眼眶。
发着抖的嘴唇被哭腔一瞬冲破,蓦然酿大,惊得两老同时回头,只见女儿眼眶通红,小脸蛋上满是泪水,都心疼地迎上去,搂了她过来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韩氏搂住女儿,正询问,江晚芙心底的苦水如潮水溃堤,骤然涌出。
她嗓音残破沙哑地唤道:“娘!”
说罢扑进韩氏的怀中,哀怨地哭起来。
泪水肆意的女儿,真让人爱怜。
江拯也大惑不解:“女儿,你不是被侯夫人派去给师暄妍下胎了么?这是发生什么事了,没办成,师家人训斥你了?”
那这就是师家人不对了,他好端端的一个未出阁的女儿,居然被他们派出去干这种事,还要挨一顿数落!
岂想到,伏在韩氏怀中的江晚芙,却缓缓摇头,这让二老更加惊讶,急着来逼问她,到底是出了什么事,让女儿这般委屈伤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