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雾中,忽地传来男人的声音。
师暄妍探目一看,宁恪的身体正抵向池壁,双臂平展,头颅微微后仰,贴着汤泉正在闭眼歇憩。
“孤肩上有些酸痛,过来替孤揉一揉。”
他命令的口吻,很明显,是把她当作了行辕的侍女。
师暄妍头皮紧绷,这时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宁烟屿等了一晌,不见人来,气息压沉了一些,不悦道:“还要孤来请你?”
师暄妍咬牙想道:太子殿下,原来平素里便是这般耽于享乐,沉湎女色,还喜欢让侍女服侍你是么!
她不再磨蹭,迈开玉腿,跫音极轻地来到汤泉池边,缓缓地蹲下身子。
近处看他的身体,块垒分明的肌肉,蕴着火热的力量,直冲人眼球。
师暄妍想继续看,又不敢细看。
男人等不到她的“服侍”,再三沉了眉眼,不悦地反问:“还要孤说第三遍?”
师暄妍咬住嘴唇,暗暗地啐了他一口。
纤纤玉指,这一回却终于搭住了男人的宽肩。
他这肩膀的宽度较腰腹稍高,按上去,骨骼粗细均匀,被一层坚实而炙热的皮肉所包裹着,依然有嶙峋起伏的触感。
浴房汤泉中,不闻其他的声音。
唯独流水的潺潺声,与少女此际忐忑不安的心跳。
她小心翼翼地替男人揉按起来,力道起初不甚重。
宁烟屿靠在岩壁之上,双臂平展,头颅微微后仰。
在她看不见的角落,太子殿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,挑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。
师暄妍的指腹圆润温和,自带体香,缠绵幽韵,撩人心怀,指腹下按着他的肩颈穴位,脸颊偏过一侧,一边按,一边往心里骂。
这个坏人,平日里装得厉害,弄得她还以为,他在她之前真的不近女色,原来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胚!
她早就该知道,男人这种东西从生下来开始,就是坏蛋!
“重一些。”
宁烟屿勾唇道。
师暄妍真想拍死他,就拍在这水池子里,让他做一只一辈子浮囊的大鳖。
可手上却顺着他的话,果真重了一些,她用了吃奶的劲儿,想疼得宁恪哭爹喊娘。
事与愿违,宁烟屿没有哭爹喊娘,反而对此表露出嘉许:“不错。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,日食斗米,气大如牛。”
“……”
师暄妍又开始在心里骂他了。
这时候,男人懒洋洋地发出了一道鼻音:“想骂就骂出来。” 师暄妍心惊肉跳,心忖他怎知自己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他。
一愣神间,那男人已经反手往上,扣住了她纤细的皓腕。
用了一点力度,往下扯落,师暄妍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,一头扎进了水中。
这汤泉池的水并不深,但也足以没过少女的婀娜春腰。
砸落的水花喷溅出来,洒了他一头一身,将男人的墨发尽数沾湿。
师暄妍的脚丫底板在汤泉池底,感受到了那滑不留手的青砖,差点儿脚下打滑,生生地滚进池子水底。
一瞬间,她天旋地转。
脑中电光火石,想到了童年时,江晚芙笑容款款地挽着她的手,带她到后院里,邀请她看水底的游鱼。
在她探看过脑袋之际,身后那个女孩子,用力地往前一推,把她整个人推下了水缸。
灭顶的水,便如此刻一般潮涌而来。
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往上挣扎,可上方却有一只手,按着她的脑袋,把她一直往水底下摁,她挣扎不开,在水中渐渐失去了意识……
她昏昏沉沉时,好像听见韩氏责骂江晚芙,说她还能带来师家的钱。
还好,韩氏那时还天真地以为,她能为她们带来师家的钱。
师暄妍一直很害怕水,不敢进入过深的水池。
汤泉的水其实不深,或许只是因为进入池中的方式不对,才让她想起了那段梦魇般的经历。
她的脸颊只是在水面停留了一息,甚至没到水面下,腰身便被宁烟屿抱住。
他揽住她,将她抱出汤泉。
“师般般,师般般!”
宁烟屿慌乱地拍打着她的脸颊,她好像失了魂魄一般,双眸呆滞,一动不动地停在水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