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远道不同他废话,上前来,一把攥住了江拯的衣领子,将人往跟前一扯,右手便抖落开信件,朗声质问:“你信上说般般引诱于你,你据理不从,你敢发下毒誓,说你这些话没一字谎言?”
江拯哪里敢对天起誓,声气不足地错开视线道:“姊夫,我信上不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么,你要是不信的话,尽可以去问,我家里上下都知道……”
“呸!”
师远道暴怒,一口唾沫吐在江拯的脸上。
“师暄妍乃我亲女,她但凡有半点自尊,知晓自己乃是出身于侯府,都不会瞧上你这么个杂碎,你还不从实招来,到底这信上所言,是真是假!”
江拯被恐吓得两腿发软,鱼目凸出:“真……真……”
待要说一句“真”,结果被师远道怒瞪一眼,吓得他急忙缩起了脖子,泪流满面地跪了下来:“姊夫,你原谅我吧,是我一时看迷糊了眼,行为有些失当了,那日我吃了一点酒,错看了般般是家中侍女,我就,我就……”
师远道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。
到了今天,他才终于明白!
这个色胆包天的畜牲,不,简直是禽兽不如,竟然对自己的外甥女,有如此下流龌龊之举!
师远道正愁没个东西来撒气,臂肘擦过鞶带上的马鞭,顿时大喝一声,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鞶带,重重地抽打在江拯的背上。
“啪”地一声,顿时便皮开肉绽。
“畜牲!我杀了你这畜牲!”
师远道气在头上,扬起马鞭,连抽打了十几鞭。
打得江拯衣衫破烂,血迹斑斑,直呼“唉哟”地跌倒在地。
江拯一边挨打一边求饶,口角咬出了鲜血。
“姊夫,姊夫你饶命啊,我真不是有意,我哪里敢,唉哟……我是吃多了酒……”
师暄妍在江家十几年,他要是有色心和色胆,早就干了呀。
师远道一把子戳穿他的鬼话:“你如不是畏惧你那婆娘,你还不趁早下黑手!我今日打死你这伤风败俗的禽兽!”
嘴里头咒骂着,手里头的动作更重。
一下一下,直打得江拯哭得鼻涕眼泪一把,巴巴地爬起来要磕头求饶,边求饶边吐血。
江晚芙就在一旁看着,只是惊叫大哭,抱着石墩瑟瑟发颤。
君子小筑里顿时哭喊声响作一团,惊动了巡城的北衙戍卫司。
北衙禁军这几日都在协从太子办案,听到巷子中有动静,便立刻带着人马冲将进来,岂知看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幅画面。
只见太子殿下的老泰山,正手里卷着马鞭,刚猛如虎地抽打着地上惨叫的男人。
虽说是开国侯,也是陛下的亲家,太子的岳丈,可此举到底是有滥用私刑的嫌疑,北衙军立刻便上前制止。
“开国侯!请罢手休斗!若再打下去,恐出人命!”
师远道停了马鞭,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江拯。
江拯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,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,浑身颤抖着,哭得有气无力,一直在求饶。
师远道这口恶气还没出够,他对北衙军回道:“劳您大驾了,这禽兽干犯律法,干下猪狗不如之事,我先出了这口恶气,这便拿他上大理寺!” 能惊动大理寺,恐怕便不是什么小案件了。
北衙军面面相觑,对视过后,纷纷侧身为其开道。
师远道愤怒之下,一把将胳膊腿都血肉模糊的江拯提溜起来。
师远道毕竟是武将出身,身材魁梧彪悍,抓着江拯这么个废物,便如拎着一只任人宰割的弱鸡,大摇大摆地就将江拯押送上了马,师远道越上马背,载着江拯如风卷狂云般疾行驶往大理寺。
本来这种家务丑事,不宜外扬,何况般般即将成为太子妃,此事传出,对她声名不好。
可师远道咽不下这口气,如若放纵江拯,他便再不敢腆着脸,称自己一句配为人父。
到了堂上,师远道先向大理寺卿通融,此案密审,不外宣扬。
大理寺卿好奇:“开国侯何以如此小心?”
师远道赧然:“事涉小女清誉。”
大理寺卿忽然想到他的女儿不正是圣人钦定的太子妃么,立刻正色道:“原来关涉太子妃殿下,开国侯放心,我省得了。”
师远道拱了拱手称是,接着就被送回家中去等消息。
大理寺办案是有个章程的,今日是不行了,须得耐心等上个三天,师远道杀了江拯都不解恨,但依然得先回家等着,还得应付夫人。
俗话说,慈母多败儿,没想到长姊心慈,居然也纵容出如江拯这等猪狗败类来。
大理寺卿是个圆融人物,开国侯一再强调“秘而不宣”,就是心忧外人知晓,也顾忌太子,可毕竟也是太子家事,现在师家攀附上了皇家,也算是不说两家话了,打断骨头连着筋呢,大理寺卿哪敢让太子殿下蒙在鼓里,前脚送走了师远道,后脚便敲开了忠敬坊率府大门。
刘府率接见了大理寺卿薛表,请人入内饮茶相谈。
茶汤氤氲间,薛表得见太子殿下从容而归。
宁烟屿一身绛红绉纱圆领袍,坠着银叶穿花纹样,足蹬海水江崖银线靴,腰缠青玉比目佩,蹀躞带上,更悬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玄铁宝剑。
殿下巡城而归,缉拿匪首,神光奕奕。
薛表急忙起身,向前来的太子殿下见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