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乐宫。
郑王与太后相对而坐, 茶香氤氲之间,身边只留了各自的心腹侍奉。
不知静默了多久, 郑王才叹了口气, 开口道:“太后,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。”
贺兰霜抿了一口茶, 不急不缓地问道:“郑王有何高见?”
“我们派人埋伏之处,是大军前往北境的必经之路, 除非舍弃粮草辎重,否则根本没有择小路绕道的可能。如今贺兰修迟迟没有出现,说明他要么根本没想去北境,要么宁可抛却粮草辎重也要躲过我们设下的埋伏。无论究竟是哪一种情形,都很可能是因为他猜出甚至全然知晓了我们的计划。既然已经藏不住…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,太后。”
贺兰霜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来:“哀家这个好侄儿,用兵一向出其不意,在敌人严密监视的战场上尚且能够神出鬼没,何况是这样遥远的征途呢。”
“从前他将这般手段用在敌人和对手身上,我心中只觉得骄傲和痛快。如今,他反将这手段用来防备哀家,哀家才知道,此人之能,有多么引人忌惮。”
郑王警觉地抬眼问道:“太后是后悔同他离心了吗?”
“后悔?”贺兰霜缓缓摇头,“太难以掌控的利刃,一不小心就会伤及自身,那不要也罢。哀家掌控不了,那恪儿恐怕更加掌控不了。只是我实在想不通,小皇帝究竟有什么好,值得他不惜背离自己的亲生姑母,也要另投他主。”
“事已至此,太后还是不要纠结于血缘亲情之事了。”郑王漠然道,“待到他的大军再次现身之时,恐怕你我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。如今之计,唯有先下手为强了!”
“先下手为强?此事说来容易,可皇帝如今在前朝颇受拥戴,从朝臣入手已无可能,禁军又牢牢把握在段轶手中,那可是贺兰修的心腹,你难道有办法能动得他?若是我们在京中、在宫中有办法,那此前也没有必要大费周章,将贺兰修诱往北境了。”
“段轶年纪尚轻,又要顾虑亲族,想要绕过他,并非难事。”郑王面露狠意,“只要我们能先一步控制住宫中形势,要挟皇帝写下禅位诏书,就能名正言顺地号令群臣。届时即使段轶反应过来,他也不敢与皇权相抗,否则谋逆罪名一旦定下,他身后的整个段家都跑不掉。其父段璎,最是看重家族之人,绝不会容许他将段氏一族牵连到此等地步。”
“郑王倒是对诸位朝臣的弱点了然于心。”贺兰霜淡淡地赞了一句,又问,“那届时贺兰修带着大军杀回京中,你我又当如何呢?也用那谋逆的罪名要挟于他,让他咬牙认了新君?他若是不答应,我们又该怎么办呢?”
“新君既立,自然有权处置不肯臣服的乱党。只是贺兰修毕竟是太后亲侄,楚王又是他的亲生表弟,他若肯臣服,难道新君和太后还会亏待他吗?到时候太后只需要同他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并许以高官厚禄,就不怕他不识时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