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表舅舅给她的底气,可能是那个温司令真的值得信任,毕竟老谢在这边十来年都没能被人扳倒,郑长荣既然也是温司令看重的人,想必真的不会有事的。
总之,霍恬恬决定去托儿所看看。
她安慰道:“怕什么,早晚要打交道。你等我奶一下孩子,等会你带我过去。”
眼下正值普通中小学的暑假,但是部队的托儿所是没有寒暑假的,只要军属有需求,就会开放。
段丽现在为了在小星星岛上帮忙,有时候忙不过来的话,会把孩子送去托儿所照看一天半天的。
所以她知道那里的情况,这会儿孩子倒是在她怀里抱着,她便琢磨了一下,建议道:“这样,我们一起过去,我就借口自己想去托儿所当老师,看看她有什么反应。”
这么一来,就不用直接让小嫂子跟那个女人正面碰撞了。
霍恬恬没意见,不过她最后没去成。
因为广州那边来了封挂号信,信是温清风写来的。
他倒是好意,在信里详细介绍了一下目前案子的进程,让霍恬恬早做准备,免得到时候案子判下来,她需要搬离大院,一时之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。
温清风身份特殊,他可是温司令的儿子。
这由不得霍恬恬不信,她看完这封信,一颗心直接被浇了个透心凉。
踉跄间跌坐在椅子上,捂着脸默默地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。
她不能在别人面前哭,这会丢了她男人的面子。
她要挺直脊梁,就算走,也要挺胸抬头,堂堂正正地走。
段丽见状,猜测郑长荣怕是真的保不住了,只得安慰了几句,回去问问朱向前,还有没有别的办法。
等到吃晚饭的时候,段丽像连射炮一样问了朱向前很多很多的问题,最终朱向前只摇了摇头,坐下默默叹了口气。
此时无声胜有声,段丽是聪明人,知道郑长荣没戏了,只好叹了口气:“造孽,小嫂子该怎么办,她还那么年轻,孩子还没百天。这都什么事儿啊。”
“搞不好承包的小岛也要被收回,她还花钱盖了房子,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,赔得裤衩子都要掉了。”朱向前唏嘘不已,为自家师长感到不平。
他一拳捶在桌子上:“这不公平!三人成虎,众口铄金,师长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十几张嘴!气死我了!”
“你气什么?”郝卫华的声音传来,让朱向前的精神为之一振。
他赶紧跑出去,抓着郝卫华的手,问他怎么办才能帮助师长。
郝卫华跟段丽点点头示意,随后领着朱向前出去了:“这是师长的密信,听着,黎明前的天空是最黑暗的,这一步大棋,需要我们好好帮忙演下去。”
朱向前看完信里的内容,不禁瞪大了眼睛:“好家伙,算无遗漏啊这是,就是苦了小嫂子,要被这样惊吓,真不知道她撑不撑得过去。”
“相信她可以的,她是很有主见很坚强的女人。”郝卫华拍拍朱向前的肩膀,“走吧,跟我带队布置最后的大网。”
“我跟段丽说一声啊。”朱向前还想往回跑,却不料郝卫华一把扯住他,“脑子呢?段丽知道了肯定不忍心瞒着小嫂子,小嫂子要是不着急不害怕了,这戏就露馅儿了。跟我走,一句话也不用跟段丽说!”
夜色中,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大院。
接下来的半个月,是霍恬恬最难熬的时候。
大院里风言风语越演越烈,甚至有人在门口张望,议论她怎么这么沉得住气,居然还不搬走。
她红着眼睛,强打着精神在楼上看书,两耳不闻窗外事。 她不知道的是,远处有人拿着望远镜盯着她的一举一动,她哭了,别人才能笑。
围观的功能被表舅舅掐了,她跟郑长荣联系不上,只能反复把温清风的信拿出来看,看看上面有没有暗藏机锋,说不定一切还是有希望的,说不定她男人可以安全回来。
可是她看不出来。
这封信已经被她倒背如流了,她一点玄机也看不出来。
正伤心,夏晴跑了过来,默默无言地帮她收拾起了东西,准备搬家。
收拾着收拾着,霍恬恬在极度的伤心和焦虑中歪在床头睡着了,怀里还抱着正在吃奶的花生。
夏晴赶紧侧身挡着窗口,抓起信封,轻手轻脚地去隔壁,掩上门撕开看了眼。
果然,这个温清风是个滥好人,怕小嫂子伤心过度,居然偷偷在信封里面写了一句话:“放心,这只是在钓鱼执法,郑师长不会有事的。”
夏晴把信封藏进兜里,带去八号院厨房烧了。
日子难熬,霍恬恬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任何人了,一觉醒来,赶紧把花生放回婴儿床,换玉米来吃奶。
一大家子都在楼下议论该何去何从,郑长荣出事,谢振华肯定也一样不保,六到八号院就要易主了。
霍齐家决定举家搬迁到小星星岛上去,她的理由很充分:“承包协议盖了部队公章,而且是正阳谈下来的,跟长荣没关系,这是具有法律效应的,谁也不好撕毁协议。所以我们搬去小星星岛是最合适的,你们要是不放心,我可以让我在广州高院的同学帮忙确认这份协议的合法性。”
“妈,现在不是咱们搬不搬的问题,而是娟子马上要生了,能不能再拖几天,等她出了医院再搬?再说了,现在只是风言风语,一点实际证据都没有的,我们这就搬走,不合适吧”谢玄英担心张娟,挺着大肚子跟着折腾,万一出事了可不得了。
霍齐家叹了口气:“也好,那就硬着头皮住下去吧,等到什么时候法院判决下来了再说。”
就这么,众人在煎熬中度过了八月流火的日子,日历撕下一页一页,奔向了九月。
就在花生和玉米即将诞生百日的前一天,张娟发作了。
尽管她刻意控制了饮食,但她因为孕晚期双腿水肿不能动弹,所以产程特别漫长,一直煎熬了三十个小时,经历了产道撕裂和产钳的帮忙,才在第二天下午生出了一个七斤七两的大胖闺女。
孩子的啼哭声响起的时候,六号院门口回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。
他穿着便装,带着一身的疲惫,笑着看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老太太:“妈我回来了!我媳妇呢?在楼上睡觉吗?我去找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