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怕自己在家小夫妻放不开手脚,又烧了两壶热水提上去后,便去小星星岛上找裴远征去了。
夜里十点,郑长荣终于哈欠连天地回来了。
真累啊,可是不逼迫自己一把的话,他要怎么面对这一大家子呢?
他要是一直在海珍珠当他的团长也就算了,可现在要是让他降级回去,他丢不起这个人。
也不知道老婆孩子睡了没有,他插上门,尽量轻手轻脚去澡房冲澡。
澡房里摆着干净的衣服和毛巾,香皂和洗头水也都在旁边,每次他回来晚了,这些都会有人准备着。
不是他老母亲准备的,就是他媳妇准备的,都是对他的关怀。
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眼,老太太房间熄灯了,他和媳妇的卧房倒是还亮着灯。
一想到媳妇可能还在等他,他就有些惭愧。
三两下洗完澡出来,他抓起毛巾擦着头上的水,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。 等他推开东房的门,才发现里面横着一只大浴桶,他媳妇正站在旁边,往里面加东西。
浴桶里热气袅袅,隐约有股草药的味道。
他笑着关上门,凑近一看,才发现里面加了薄荷和艾草,水面上还飘着一层玫瑰花瓣,估计是他媳妇在院子里摘的。
他有些好奇:“给我弄的?”
“嗯,你洗过澡了?”霍恬恬离浴桶太近,整个脸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。
白炽灯昏黄,却衬得这张脸蛋儿格外的娇美动人。
郑长荣的喉结滚了两滚,没忍住,把人摁在怀里,亲了再说。
腻腻歪歪了一阵,小媳妇赶紧扒住了浴桶的边缘,挣扎着站起来:“哎呀,等会水凉了,你先泡澡,我给你搓背,等你泡完了再闹嘛。”
“哈哈哈,你这家伙,老夫老妻了,还害什么臊?”郑长荣看了看这满满当当的一桶水,不泡可惜了。
算了,小媳妇精心准备的,盛情难却,他便脱了拖鞋准备进去。
却不想小媳妇却扯住了他的膀子:“把衣服脱了吧,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搓澡?”
“也对。”郑长荣心说早知道扣子就不全扣上了,现在还要解开。
等他快进浴桶的时候,小媳妇又扯住了他,偷偷看他一眼,红着脸把凳子拿过来:“桶太深了,你这样进去容易刮到的。”
郑长荣起了捉弄他的心思,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:“刮到什么?你不会扶着我点?”
“哎呀!你真的越来越讨厌了!快进去呀。”小媳妇真是受不了了,粉拳紧握,连着捶了他好几下,可算是把人撵进去了。
她也不走,就这么站在他身后,帮他按摩头皮,帮他捏肩捶背,体贴极了。
郑长荣闭着眼睛,感知着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,实在是喜欢得紧,忍不住侧过脸来在她手心蹭了蹭:“媳妇儿,干嘛对我这么好,我会舍不得起床的。”
“你是我丈夫啊,是我最爱的人,我不对你好对谁好?”小媳妇理直气壮,“再说了,我怀渊龙和博龙的时候,你还帮我剪脚趾甲呢。你这么一个大块头,蹲在地上多不舒服啊,可是你也没有埋怨过什么啊。我当时看你蹲在那,心里就在想,我霍恬恬上辈子肯定救了成百上千的人吧,要不然我哪来的福气,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?”
“这都是小事儿,没啥。”郑长荣自己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,可是霍恬恬不这么想。
她认真地帮他按摩着脑袋上的太阳穴:“不啊,我在北横岭的时候见过别的女人怀孩子啊,她们不光要操持家务,还要下地干活,回来后还要被她们的男人打骂羞辱。有个知青可可怜了,孩子都被打流产了,那天姥姥去帮忙送那知青去卫生所,我也跟着的。我到现在都忘不了,那知青的裤子上全是血,血水汇聚在抬她的门板子上,从缝隙里流下来,滴了整整一路。那时候我就想,嫁人有什么好的,遇到那样一个魔鬼,把性命搭上去都是早晚的事。”
“难为你了,从小就见到这些。”郑长荣叹了口气,他又何尝没见过呢。
之前海珍珠那边,就有个小连长喜欢打老婆,郑长荣规劝了多次都不听,最后直接关了那畜生几次禁闭,后来才学乖了,不敢张牙舞爪了。
但是听说他依旧搞些不容易被人看出伤口的虐待法子,郑长荣叫人找他媳妇核实情况,那媳妇被打怕了,居然一句话也不敢说,还一个劲地维护那个连长。
好在后来恶有恶报,那个连长有次走夜路没留神,摔沟里淹死了。
后来那女人改嫁了一个好男人,日子过得倒是不错。
现在想来,这样在苦难中饱受折磨的女人还有很多很多啊。
可是他能怎么办呢?他不是神佛,手伸长了要被将士们埋怨,不管的话又内心难安,只得每次出操的时候规劝和训诫几句,别无他法。
他摁住小媳妇的手,安慰道:“你放心,我就是打我自己也不会打你,永远都不会。”
“打你自己干什么?”霍恬恬趴在他身上,脸贴上去,看了看他的额头,果然是有一道伤口,她就说嘛,摸在手上不太对劲。
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她面前都是雾气,居然没注意到。 这会儿看清楚了,赶紧问问他怎么回事。
郑长荣摸了摸,笑着说道:“回来的时候没注意,刮到树枝上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!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我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团长还是师长,是平头老百姓还是威风凛凛的大人物。我只要你好好的,健健康康的,长命百岁地陪着我和孩子走下去。你不要这样,我真的会担心的,我哪怕跟你一起吃糠野菜我都不会觉得你没用。你在我心里怎样都好,就是不能受伤不能让自己生病,要不然我会生气的!”小媳妇急眼了,彻底绷不住了。
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阻止他努力,可她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,实在是忍不住了,稍微偏一点就刮到眼睛了呀,这叫她怎么不着急。
这段时间他是怎么强迫自己连轴转的,她心里一清二楚。
所以他要亲自给孩子做小马桶和小竹碗的时候,她没有拦着,只当他是做做手工,转移一下注意力,那也是一种放松。
可是现在,他连走路都能被树枝刮到,可见他是真的过度操劳了。
她再也忍不了了,趴在他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:“我不要你拿自己的身体乱来,你本来就比我大,你要是不爱惜身体,难道你要我将来一个人独守空房吗?日子还长着呢,你又没有犯错,就算裁军之后降级了又怎么样,你早晚会升回去的嘛。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好不好?你马上就是四个孩子的爸爸了,你要为他们珍惜自己呀。”
“好好好,我错了,我下次早点回来,你别哭啊,哎呀,你都是四个孩子的妈了,还哭哭啼啼的,你不怕孩子笑你吗?”郑长荣吓了一跳,他可好久没看到小媳妇哭得这么委屈这么伤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