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节(1 / 2)

饶是抱着她的卢恒,在血液滴到他衣襟的瞬间,亦是微微蹙起眉头。

叫他忽地想到那日,乐嫣摔倒时,白瓷上沾染的几滴猩红。

那时,她浑身抖得厉害,并不准自己靠近,是以卢恒也并不知她的伤口情况。

如今……

卢恒深深吸了一口气,心间一阵酸胀,不动声色与她道:“你惩罚她也惩罚了,如今气可消了?你且屏退左右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
乐嫣不由失笑。

郑玉珠这一跪,自己在她处受了小半载的情分,屈辱,也算是债消了。

如今,大头可是自己与卢恒间的事了——

乐嫣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她从守意手里取来自己写的和离书,隔着石桌慢慢递给卢恒面前。

“你来的正好,有一事早想跟你说,一直没寻到机会。”

亭外风卷起几片枯黄树叶,簌簌落下,落在她乌黑的鬓角。

她声音淡淡的,听不出有什么情绪。

“嫁给你接近三载,我虽不算十分贤良的妻子,却该做的也都做了。侍奉婆母,操持府务。如今,亦不算欠了你的……”

“如今你且拿了这信回去瞧瞧,哪里要增,哪里要减,你拿回去重新誊抄一份,落下你的署名,你我二人再寻个黄道吉日去官府一趟——你我间就当做是情意已断。”

卢恒怀中抱着郑玉珠,侧对着乐嫣,听了这话,抿起唇角。

风刮在身上,冰凉刺骨。

卢恒对上那张妩媚盈盈的眉眼,慢慢将手中的郑玉珠放下。

他手上沾了血,放在衣襟上擦了擦,几次也没擦干净。

他察觉指腹刺疼,亦不知是郑玉珠的血,还是方才不慎割破的手指。

卢恒眸底深暗无澜,却也不曾理会这等小事,慢慢展开信纸,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。那是规规整整的簪花小楷,一看便是他妻子的字迹做不得假。

他瞧着瞧着,不慎将几滴血滴在信纸上,晕染了一滴一滴。

晕出了字迹。

乐嫣微微凝眉,忍不住道:“你小心点。”

弄脏了,看不清了,她可不想再重写一份。

可她这话落在卢恒耳里,却像是担忧他的伤口一般。

卢恒似乎并不慌乱,只是与她道:“你我在汝南成的婚,永川拜过的列祖列宗,纵使真要闹到那般也绝非一两日之事。需我写家书回永川,在诸位长辈同意之下再说。在此之前,”

在此之前——

“你随我先回侯府。”

卢恒脑子里乱糟糟的,强行将心绪按下,将那封狗屁不通的和离书顺手塞进衣襟里。

他知晓乐嫣喜欢自己,又最是心软,对他的喜欢并不会这般容易消散。 至少在这份喜欢崩溃前,她不会背叛自己。

她不过是要他的态度。

自己可以给她一个态度,但她怎能动不动的就将此事挂在嘴边?

这次是他做的太过,寒了她的心。

可自己这段时日亦是痛苦,日日夜夜不得安寝,送入宫的所有书信都石沉大海,一点消息探不出,叫他时常恐慌起来……

日后,他会弥补她的。

乐嫣却只笑着摇头,“你长辈同不同意该是你的事,与我何干?我如今说的是我的事儿。卢恒,这回你我都别再逃避了好么?”

她边说着边重新动手,将他塞进衣襟里的书信拿出来。

“既然是给你的,你就别再什么回府再看了。你如今就在这儿,在这儿给我看仔细。瞧这一条条一句句,哪里说的不对?看仔细了就签下……”

卢恒面容波澜不惊,只是乐嫣重新将那封染了血的信塞回他手里时,他微微一僵。

他上前握住乐嫣的手腕。

“鸾鸾……”

卢恒如是唤她。

他踩在那些碎瓷上,不顾身边婢子的阻拦,一步步走近。

“我知你心中有气,你先回侯府,你我都冷静几日。我不知你如此不喜欢玉珠,我亦是不知你那日如此委屈,我过几日就送她离开,如何……”

乐嫣抬眸凝视起他的那双眼眸。

那双眸目光朗朗,泉水冷冷,仍是温润不改。

叫乐嫣险些恍惚起来,她不敢再看,她哑声道:“迟了,已经迟了……”

“我…我后悔了……卢恒。”

“我日日都在后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