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要尖叫,想要卷起被子抵挡,可这日她才知自己的速度与那人速度的差距,几乎是乐嫣还在愣神间,春澜便卷着玉枕冲了过来。
几声尖叫响破四处。
许多守值的武僧赶来,却又是晚了一步。
乐嫣扶着受了上的春澜,一双媚眼泪珠不断,手忙脚乱替她捂着胸口。
“春澜,春澜你不要死……”
她哀哭着,眼泪巴巴的往下掉。
内室中一片香灰之中干巴巴站着从窗外跳下的暗卫。
暗卫暴露了行踪,更没抓住凶手,当即愧悔无地,上来对着乐嫣跪下。
“娘子恕罪!恕我晚了一步……”
“娘子放心,春澜娘子伤的不重……” 随着暗卫的话声音春澜亦是发出些嘤咛,还在没有昏睡,磕磕巴巴的安慰着乐嫣: “娘子…娘子,我没事……”
乐嫣如今已经不是说废话的时候,方才若非这暗卫闯进来,几个春澜也不够阻拦那人想杀自己的手段。
“你昨夜可有跟着我?”乐嫣哑声问他。
暗卫面有愧色:“昨夜我一路追随娘子,可娘子似乎十分警觉,时不时回头查看,后我又见娘子的婢女追了上去,便跟的远……”
那便是没见过那凶手的意思了。
乐嫣心中失落,只觉得自己一行人都欠缺了些运道。
暗卫眼中却隐有光亮神色:“今夜武僧太多,我离得远,远远只见一道黑影窜了来。我与他交锋两招,只觉那人身手矫捷,速度奇快,只怕是世间数一数二了,但若是再与他一决,必然能认出他的套路来。”
他若是拼死与之一战,追出去未必不能见那人真容,只是万一是调虎离山,便得不偿失。
暗卫,护卫的是主子的安全。
他这两次……为了试探,已经太不合格。
武僧们连忙上前给春澜处理伤口,当真是幸运至极——凶手利剑刺入春澜胸口,却是被春澜颈上挂的玉坠挡住。
那玉坠乃是青玉,十分厚实。
可饶是如此,方寸之间便遭刺碎。
好在伤口不深,武僧连忙取出金疮药给春澜。
“拿去厚实压着,很快便能止住血。”
这边的祸事很快引来四处震惊,许多女眷前来询问,乐嫣交付好身后的老弱病残。
接二连三的惊魂,竟叫她脸上隐隐泛出红晕。
乐嫣踏出房门时,迎面便见一众女眷看着自己,她倒是面色镇定,缓步而行。
只自己知晓,袖笼里藏着的手都在哆嗦。
那人知晓自己看见了他,特意来杀她的。
可惜他并不知,第一回 她没见到他,方才,乐嫣反倒是能确认了。
……
天才蒙蒙亮,僧人四处搜寻贼人之时又出了岔子。
“寺中武僧一个个身材魁梧,倒是与那娘子说的一般模样,可络腮胡却是只有几位师伯,都是熟识的人,只怕那歹徒刮了胡子?小徒又从新刮了胡子的人中查,没成想忘了上半年招新徒,本就有陌生面孔,如今外院来了好些僧人支援,他们的师兄弟都在山下,这般一来一往寻他们的师兄弟上来辨认,只怕半天都要去了……小徒叫那些人诵读《大佛顶首楞严经》、 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、 《大乘妙法莲华经》 、《佛说无量寿经》 、《佛说阿弥陀经》”
原以为这一番该是顺顺利利,可仍是出了纰漏。
“武僧中有些入寺多年的,只怕成日酒肉穿肠过,早就忘了经文,诵的磕磕巴巴。小徒一时拿不出主意,还是来询问方丈,究竟该如何……”
慧觉方丈闻言亦是叹息一声,有种无力回天之感。
他明白,这人入寺只怕是想将寺中卷的一团乱麻——
正是为难之际,又见僧人领着昨夜的那位娘子寻他。
那娘子步履端详,月貌花容,神色庄严,目光平缓双手合十朝慧觉一拜。 “方丈救我。方才若非我的婢女与扈从舍命相救,我只怕已身首异处。我身后是年幼弟弟和女婢,那人武力高强,又想杀我,只怕一名扈从总有有心无力之时,我想请武僧寸步不离保护我。”
人到为难时自然会以自己为主,且乐嫣知晓如今她只怕是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,比起旁人不知多了不知多少风险。
她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。
慧觉眼眸微阖,不动如钟。
“听闻施主身边已有了一位武力高强的暗卫,不好为施主一人破例。”
乐嫣眯了眯眼睛,却道:“方丈,如今若是再不能寻出那人,只怕很快便人心惶惶,皆是所有人争抢着涌向山下,内讧而起。大相国寺易守难攻,可若是内部自己分化,你怀疑我我怀疑你,贼人未抓到,一个两个连闭眼睡觉连吃饭都不敢吃了,这是不是正中了贼人的计?”
她闹腾半日,如今连水都不敢喝一口,若是往日里,只怕早就虚弱不堪了,如今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。
慧觉听闻此言,双眸猛地一睁。
乐嫣思量片刻,柔声道:“那人能杀了僧侣,换上僧袍,岂非不能杀了扈从,换做旁人的模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