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在前面,亲自带着贺氏到了小庙,贺氏被婆子扔在硬邦邦的床榻上。
这一路拖回来,她清醒了些许,睁眼看到谢景玉站在床边,她的热泪滚下来,声音沙哑道:“大人,我疼……”
谢景玉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膏药递过去:“这是宫中难得的好药,等会让丫环给你涂上。”
贺氏抬起手,颤颤的抚上谢景玉的脸:“夫人怎么敢打你,只有泼妇才会做出这样的事……大人,休了她,你休了她……”
谢景玉躲开她的碰触,开口道:“她是念子心切,倒也能理解。”
贺氏咬牙道:“难道你没发觉夫人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吗,她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为谢家的谢夫人了,她好像和谢家有仇一样,哪个没有被她发落过,就连你,也遭受了她一耳光,以后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,纵使她身份再高,也不适合再做当家主母了,大人,该断则断……”
谢景玉看向窗外。
他当然发觉了云初的异样,之前还不明白为何云初像换了个人一样,现在终于知道了缘由。
云初应该是早就怀疑了孩子们的去处,私下查了许久查不出孩子葬在哪里,这才突然发作吧……
“她今日如此逼供,你都未说出实情,四年前那件事就烂在肚子里,不许再提起。”谢景玉转过身,“你好好养伤,莫再胡思乱想,也别再生事,我会安排人照应你,不会让你过的太清苦。”
贺氏趴在床上,紧紧捏着手中的药瓶。
谢景玉走出小庙,回了自己书房。
他脸上的五指印越来越明显,只要是路过的下人,几乎都看到了。
于是,谢景玉在笙居挨了夫人一耳光的事,传遍了谢府每个角落,自然也传到了安寿堂。
“什么?!”谢老太太一把将手中的茶盏给砸了,“云初她竟然敢扇景玉一巴掌,她怎么敢,她哪里来的胆子?”
元氏劝道:“夫妻吵架也是常有的事。”
“吵架归吵架,谁允许她动手了,竟然在爷们脸上动手,让景玉明儿怎么去上朝?”老太太气的胸口都快炸了,“她生不出孩子,早就犯了七出之条,对丈夫动手说她一声泼妇、恶妇不为过吧,她这种女人,不配再做当家主妇,放在别家,早休了她,哪有她猖狂的资格!”
“老太太,这话不兴说了,小心叫人听见。”元氏开口道,“初儿是个有福的孩子,她进门之后,我的病突然就好了,景玉的官途也一直顺风顺水,她命里带福,也能让我们谢家水涨船高,休了她哪还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?”
“那是你的病该好了,跟她有什么关系?”老太太冷声道,“景玉能升官也是景玉自个的本事,她云家可没帮上什么忙。这一次,我姑且念她是为了两个早夭的孩子,若日后她还像今天这般搅的大家都不安宁,哪怕是得罪云家,我也要让景玉休妻!”
元氏忙道:“初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……”
她们婆媳二人说话时,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了。
云初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,疲惫不堪躺在床上。
本来晚间还要练一会马步,但她实在是起不来身。
闭上眼睛,耳边总是响起梦中孩子们凄惨的哭声,就这样,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。
“娘亲,你在哪啊,我们好想你。”
“娘亲,你来抱抱我们好不好,好冷啊。”
云初的心仿佛刀绞一般,明明知道这是梦,可她就是不愿醒来,她真的好想好想找到孩子,好想抱抱他们,好想告诉他们,她从没有哪一天忘记过他们,她也好想他们……
她在梦中的迷雾中艰难的前行。
白雾笼罩着,仿佛没有尽头,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,终于,前面出现了一丝亮光。
云初加快脚步狂奔过去。 她看到了蓝色的天空,大片的绿色草地,这里开满了鲜花,花丛中坐着两个大约四岁的粉雕玉琢的孩子。
一个男孩,一个女孩,他们低头在玩什么。
云初的心一瞬间温柔下来,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,她怕动作太大,惊醒了这个美梦。
“孩子,娘来了……”
她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,在孩子面前蹲下来。
那个男孩首先抬起头,一张熟悉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,她惊愕开口:“小世子?”
她儿子的脸,怎么会变成了平西王府的小世子……
“娘亲!”
孩子一头扎进了她的怀中。
她猛地惊醒了。
这才发现外头天光已经亮了。
听霜听到动静走进来,轻声道:“夫人,您若是不舒服,就再睡一会,奴婢让请安的人先离开。”
云初按了按太阳穴:“就说我病了,这几天都别来请安了。”
听霜脸上是浓浓的担忧。
她轻手轻脚合上门,走到外面:“夫人身体不适,各位先回去吧,这几日都不需要来请安。”
听雨牵着谢世允的手,脸上露出惊讶:“夫人昨儿不还好好的么,怎么突然病了,严重吗?”
听风觉得她实在是虚伪,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,夫人为什么病了,府里哪个不是心知肚明?
“春寒料峭,夫人是着凉了。”听霜淡声道,“都散了吧。”
其他人自觉都走了,听雨拉着谢世允留下,开口道:“夫人病了,我可以留下伺疾,夫人最疼允哥儿,让允哥儿给夫人逗趣儿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