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的习俗,拜佛是不可以下午去的。一大早,邹良便和宋迎春站在村口等车。农忙时节,路上车也少了。到达龙王山,太阳已经开始发烫。
邹良只在初中的时候,来过一次灵台寺。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,陈春梅坚持要带上邹良亲自去还香愿。
也是夏天,爬了一个小时才上去,台阶陡峭,到达山顶邹良累得不轻。稍稍喘口气,便被陈春梅按在每个大殿前,给每个叫不上名字的佛祖磕头。
来烧香的人并不多。邹良和宋迎春并排走在石阶上往山顶爬去,他们体力好速度快,一路上甩开几个香客。邹良擦擦额头的汗,抬头望去,灵台寺金黄的正殿塔尖在山林中若隐若现。
“歇一会?”宋迎春问。
“行。”邹良四下看看,坐到一块大石头上。
他拍拍身侧的落叶,招手让宋迎春也坐下。
两个人挨在一起,邹良顺势上宋迎春的后背,衣服被汗水浸透,粘腻得不太舒服。交错的体温让本就燥热的身体,更烫了些。
邹良轻叹:“有点累人。”
宋迎春制止他:“不能这样说的,这样心不诚。”
邹良笑了:“你懂好多啊。”
“昨晚问的我妈。”宋迎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发绳,挂着两个粉色的樱桃珠子。
“我还带了玉玲子的东西,这样菩萨能认出她来。”
邹良来提议烧香,纯粹是为了宋迎春安心,他自己并未有多真诚。听完宋迎春的话,他决定剩下的路,都要带着虔诚的心思去走完。
到了山顶,邹良才知道灵台寺这些年过去,已经翻修的这么辉煌。黑底金字的招牌悬在朱红的屋檐下,庙前的台阶宽敞,青白的石板一阶阶铺开,显得庙更大,人更小。
台阶两旁有几个香烛店,开门的只有两家,老板们摆开桌子下棋。宋迎春买了两把粗长的竹签香,分给邹良一把。
走完台阶,庙里的门槛万万不能踩,一脚跨进去,是灵台寺的院子。院里矗立几座风铃石塔,正中央一座巨大的香炉,烧着粗细不一,红黄颜色的香。邹良不喜欢香烛味,觉得熏人,可已打定主意要虔诚,他便努力让自己觉得这香味是神圣的。
龙王山高,庙里的风透着山林的野气,很凉快。宋迎春只在前一晚向刘合欢讨教了烧香的些许门道,实际上并不精通礼佛。灵台寺大大小小的庙宇、神佛,加起来没有一百也够八十,挨个跪拜,宋迎春猜测邹良是不喜欢的。
宋迎春告诉邹良,拜完正殿他们就回去。
香炉里燃着几根蜡烛,蜡泪虬结,火苗摇曳。宋迎春去点香,手一探进去,滚烫的热气就要灼伤皮肤。他马上拦下邹良伸过来的手,把香拿回来:“很烫,我来点。”
香头在摇摇晃晃的烛火中,对峙半天才烧出黑烟,燃出一把红亮的火头。宋迎春的小臂在炉中熏得黑红,沾染浓郁的香烛味。
他甩甩手,灭了香头上的火。交出一把给邹良:“我们先朝正殿拜拜。”
邹良跟着他伏下身来,举着香在正殿大门前拜了三下。邹良忍不住朝旁边看去,宋迎春是闭着眼睛的,认真专注。
三拜之后,他拿过邹良手里的香,一起插进香炉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