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晚上有病啊。”
宋迎春迅速爬下床,一开门,就看见楼长气冲冲的脸。
这小老头脾气向来不好,查寝严,说话冲。
“宋迎春!谁是宋迎春!”
唾沫溅到脸上,宋迎春后退一步,答道:“我是。”
“就你是吧!这不好好的么,没见你死外……”老头收收气,眼珠子还是瞪得老大。“也没见你出什么事情。”
“给你那个同乡回电话,娘的,大晚上找到校保卫科去了,老子他妈的还以为什么事!”
“宿舍长也不接电话,有个鸟用!”
杨超瞬间燃了脾气,翻身坐起:“你他妈再说一遍?”
“对不起,对不起,辛苦秦叔了。”宋迎春陪着不是,送走了楼长。
宋迎春找杨超借来手机,一边走,一边按下邹良的号码。他停在走廊尽头,邹良也接通了电话。
“是我。”
“迎春!”邹良的声音,跟宋迎春猜想的分毫不差,是那种焦急很久,终于放松下来的口吻。
“你突然就没声音了,联系不上。你又在喝酒……嗨,你没事就好。”邹良轻轻笑了。
“同学推着玩,手机摔烂了。”
“那我……,那你什么时候买新的?”
“过几天。”
“好。那,早点睡。”
“嗯。”
挂断电话,宋迎春往宿舍走,走道尽头是3302,他的宿舍是3310。宋迎春路过一扇扇红色的门,门上的号码牌越来越模糊,地上的瓷砖缝也变成灵动的线条,交错位移。走到3310,他眼眶的泪终于装不下了,大颗大颗地滚落。
四个人的教材旧杂志加一起,只卖了30块钱。杨超回老家,先把暑假玩完,再去舅舅家的公司实习。朱子飞和女朋友进了同一家公司,前天刚找好房子。姜锐还是觉得厂里太苦,熬不动,临时换了一份销售的工作,也在南市。他说时间自由,可以经常找宋迎春玩。
30块钱在宿舍楼下商店换成饮料,塞进一个个书包里。宋迎春明天报道,工厂离学校不远,他倒是不着急。
挨个挥手,互道祝福,宋迎春送走室友,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坐下。
地上脏,揉皱的抽纸,剪短断的打包带,姜锐的桌上,西瓜皮发烂发馊。宋迎春拿起扫帚把地扫了一遍,扔掉垃圾。
他坐在桌前,给刘合欢打电话。
“妈,我书桌上,右边抽屉里,有个饼干盒子,你有空寄给我。”
刘合欢连声说好,叮嘱他上班别太累,别苦着自己,不高兴了就回家,家里也能找到工作。
宋迎春挂断电话,把工厂的地址给刘合欢发过去。
新手机漂亮又好用,通话记录里除去刚给刘合欢拨的那通,往下五六条,都是邹良的名字。
要是那天,邹良听见就好了,这样他就不用再讲一次,再痛苦一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