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间,菜撤下去,桌子干净了。宋迎春呆呆地站在一旁,邹良牵起他的手朝刘合欢打招呼:“我们先走了。”
宋怀民坐在桌边抽烟,应了声:“路上慢点。”
宋迎春盯着两只紧扣的手掌,空空地张口却发不出声音。
他意识到这是个梦,在沉睡和清醒间犹豫不决。宋迎春还是贪恋梦境的美好,想继续往下,看看会发生什么。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,他穿不回和邹良牵手的片段里,只觉得眼前黑洞洞的,什么都看不清。
遗憾地睁开眼,车已经下了高速,在一条不知名的县道上开着,初秋的清晨凉凉的,晨曦穿过青灰色云朵,柔软金黄的光照亮远处的山峦,看见山,宋迎春便知道离家不远了。车里的烟味沉淀了一层又一层,人都像是腌入了味。
成哥见宋迎春醒了,按下车窗。清爽的风吹进来,换走车厢里浑浊的空气,宋迎春像是又醒了一次,摇起座椅抻抻腰背。
成哥咬开一个槟榔丢进嘴里:“你梦见什么了?”
“你睡着的时候笑了,就闭着眼睛咧嘴笑,跟我们家小孩似的。”
宋迎春被他说得有些错愕,他看着渐渐高升的太阳,回味起刚才的梦境。
他喜欢合欢花,喜欢泉灵溪,喜欢在家里,喜欢邹良。只可惜这些喜欢的东西,只有在梦中才能凑到一起,营造出岁月静好,细水长流的幻像。
邹良发来消息:我到县城了。
宋迎春回复:你先回去,我去县医院看完玉玲子再回村。
邹良:不行,我想等你,我在车站。
宋迎春:好。
力哥人很好,绕了点路把他送到江州县的新开发区,他向力哥道谢,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。江州县城每年都在变样子,新的楼盘、商场、学校围绕旧城区不断拓展。司机问他去哪,宋迎春强调一下,去老车站那边。城西和城东都有新车站了,很容易混淆。
车刚停,宋迎春就看见站在路边的邹良。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衫,白皙的脸被阳光照得明朗。烟刚点燃,细长的一根夹在指间,他吐出烟雾,模样懒散。
大清早旧车站空空的,邹良瞥见宋迎春,扔掉烟踩灭,定定地看他走过来。宋迎春脚步急促,走着走着就变成小跑,他笑着停在邹良面前,微微喘气。
邹良伸手把他抱住,压着他的后颈让他贴在肩头,他察觉到宋迎春的悸动,安抚道:“没关系的,没有人。”
宋迎春不似从前那样紧张,没有推开他,只是眼睛四处打量。
“跟我一起去医院吗?”他靠在邹良肩上问。
“废话,当然去了。”邹良松开他,低下头又想亲吻。
宋迎春皱着眉扭开脑袋,低声警告:“你少来。”
县医院离车站不远,他们步行过去。绕过门诊,后面是住院楼,妇产科第三层,宋迎春记得很清楚,打胎和生产的女人混在一起住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