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,既是误会一场。孙莲清,你去向书儿道个歉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连父亲都惊动了,孙莲清压下心中怨恨,走到沈灵书面前,不情愿的嘀咕句:“对不起。”
沈灵书垂下眼睫,教人看不出神色,只是手捂脸颊,并未开口。
一旁从开始就未出声的太子却陡然望向萧后:“儿臣觉得道歉轻了,还需掌嘴十下。”
沈灵书凝眸,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。
既已帮她解了衣裳之围,何故还要多这一嘴?
孙大娘子听到掌嘴,眸光陡然瞪大,霎时蒙上一层冷汗。
孙莲清方才嚣张气焰一下子就没了,她脸色惨白,双膝跪地:“太子殿下,臣女真的知错了。”
孙大人手掌握成拳,言辞愤然:“殿下,清清怎么说也是有头脸的名门贵女。她若损了容貌,日后如何嫁得出去?我孙家就这一个女儿,难道圣人就这般对待我孙……”
“有头脸的名门——” 太子打断道:“贵女开口闭口就是贱人,大邺宫内,当着皇后与孤的面动手打人,如此村野疯妇行径,孙大人以为,上京哪家公子能看上你家这位?”
孙大人被噎得说不出话,一张老脸青白交加,倒退了几步。
太子望向萧后,漆黑的瞳眸透着寒意:“母后自断吧。”说完便起身朝殿外走去。
沈灵书心口堵得慌,凡事突如其来,必有古怪。
萧后叹了口气,这位桀骜不驯的太子爷心性素来捉摸不定,可唯有一点,说一不二。
她是继后,太子陆执乃元后所出,二人母子关系向来冷淡如冰。可偏偏圣人很喜爱这位嫡子,她就算是看不惯太子,可为了讨好圣人,稳固中宫之位,也不能不给太子面子。
只是不知,为何他要替书儿出头,难不成看上了书儿?
萧后想得头疼,随意摆手道:“把孙莲清拖下去。”
此话一出,孙夫人哭出了声,彻底泄了气。
沈灵书向皇后问安后也出去了。
出了那压抑的宫殿,日光和煦照下来,秋风拂过,栖凤宫院内下起了一场缥缈的桂花雨。
沈灵书捂着脸颊,美眸远眺,那道挺拔如松柏的身影早已不见。
采茵看出她的心思,轻声道:“姑娘还是舍不得太子殿下?奴婢瞧着,殿下对姑娘未必是没有心思的。”
这话采茵说得心虚,入宫这几年,采茵几乎看尽了那人对姑娘的冷眼。可是姑娘不死心,她也不敢劝。
沈灵书唇瓣微张,一下牵动着脸颊,细密的疼痛在太阳徐处隐隐作祟。
舍不得么?
她早就放下了。
沈灵书站在这院子里感慨了一会儿,走得慢了,出栖凤宫时突然瞥见角门处走进几个宫人,中间簇围一个青衫男子,虽换了装扮,可那张脸还是很熟悉。
是她的王家大房王遂的长子王石。
她大伯伯家的哥哥。
王石此人一向精于市侩钻营之道,也随着大伯父从商,沈灵书记不清是何时考入上京,官至六品的。
只是王石怎会初入后妃宫中,他是来找萧后的么?
沈灵书猛地想起前世临死前萧后的那个口型,从前她便怀疑是王遂,眼下看来,这其中定有猫腻。
她低声嘱咐:“寻个机会告诉周掌柜,得空查一下王石在京中的宅院。”
——
沈灵书回去后,敷上了从太医院取来的清凉膏,缠上纱布,看了会儿账本眼皮不支。
太子在皇后殿帮她解围,按规矩她应去东宫谢恩。
他频频望向她时,沈灵书便知他有话要说,只是不知他以这种方式见面,所谓何事?
管他呢,沈灵书对这种见面失去了兴趣。
她以手支颐,倚在榻上睡了会儿。 曾几何时,太子的事在她眼里是天大的事,如今,她也能这般从容淡定的处理有关于他的事。沈灵书心里只觉得无比解脱。
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,落在楹窗上,淅淅沥沥,晕湿了账册一角,一旁的三角鎏金香炉里燃着淡淡的荔香,纱帐被风吹得摇晃。
沈灵书是被采茵挪动窗横发生的响动吵醒的。
“什么时辰了?”她刚醒,整个人缩在被衾里,语气有些慵懒。
采茵整理桌案,回道:“姑娘,还有一个时辰便传晚膳了。”
沈灵书揉了揉眼睛,试图让自己精神一些:“替我拆开纱布,梳洗一下。”
采茵的手很巧,纱布拆下去后,拿沾着水的帕子轻轻擦拭出来,如雪的肌肤上没有半分伤痕。
梳妆后,采茵问道:“姑娘穿这件穿金线绣石榴花的罗裙好不好?”
沈灵书眉眼不抬:“随意挑一件素色的即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