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子俩的对话再次不欢而散。
临走时, 嘉元帝冷冷嘱咐道:“这段日子你忙前忙后,甚至不惜动用了京兆府的兵力私拿了周威将他关入牢狱, 朕都可以不计较。但如今朝中萧党众多,你务必小心行事, 若再有下次失了分寸教人拿住了把柄, 朕也帮不了你。”
言下之意,到底是放过他最近的荒唐行径。
嘉元帝看着一心为.色所迷的儿子,冷哼了声, “滚。”
殊不知当年他在元后面前有多么的卑微讨好,捧在掌心怕摔了, 放在口中怕化了,甚至为了她幽闭六宫,专宠中宫, 惹得群臣非议。
有其父必有其子, 陆执眼前这般与他当年不过是彼此彼此。
可惜嘉元帝丝毫意识不到。
太子走远后,苏公公走上前, 轻轻摇着玉扇:“陛下今晨在御书房允准了曹小大人所求之事,怎的此刻又默许了太子殿下,老奴竟是有些看不懂了。”
圣人眯眼笑道:“太子自幼顺风顺水惯了,让他吃点苦头也好,若求娶沈家女这般顺遂,他又岂会好好待人家?”
苏公公松了口气,也跟着笑:“原来陛下心里还是疼爱县主的,想来太子殿下说的什么飞鸟尽良弓藏都是假的。”
圣人颔首:“沈琮死得惨烈,朕焉能苛待他的后辈,岂非要天下人皆知朕是个忘恩负义之人?将来敌国入侵,又有谁可为朕守护国土!” “陛下英明。”
-------
从圣人处出来后,凌霄提醒道:“祁大人此刻正在书房等您,有人朝大理寺递上了两年前科考舞弊案。”
陆执步伐未停,边走边问:“大理寺管的是刑狱案件,怎么舞弊的案子也递过去了?”
凌霄道:“说是有一个科考舞弊的考生手里沾了人命官司被查出来,那人好像姓王……”
凌霄话还没说完突然噤声,顿住了脚步。
不远处假山下,一男女相谈甚欢,男子身形清隽,俊郎温润,女子娇媚动人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,鬓边丝雨海棠步摇也跟着轻轻晃动,两人距离很近,在日光下霎是惹眼。
他不敢抬头去看殿下的脸色,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一样。
“你先去回祁时安。”
太子声音森冷,掷地有声。
凌霄知道殿下动怒了,不敢多言,拱手作揖。
这曹小侯爷怎么今日进宫了,还,还和沈姑娘在此幽会,竟还被殿下看见了。
殿下为了姑娘连圣人问下来都没矢口否认,顶着帝王之怒的风险,眼下看见他们郎情妾意……
凌霄大脑飞快运转,准备直接撤退!
“带没带火折子?”
耳边传来淡漠的声音,凌霄还没反应过来,袖子里好像什么东西被拿走了。
“书儿,我从父亲那里知道了家姐对你做的事,我真没想过她做成这样!不过还好你没事,今日随母亲入宫接她,便想来见你。”
曹澜俊美的脸上满是懊悔和疼惜,声音也格外小心翼翼。
沈灵书垂眸,温声道:“都过去了,此事也和小侯爷无关,多谢惦记。”
曹澜补道:“惦记,我,我惦记你的……”
磕磕绊绊的声音从那张俊郎如画的脸上说出来,带着微妙反差。
新科探花郎文章三甲,殿前帝王答问舌灿莲花,此刻面对小小女子却连话都不利索。
沈灵书杏眸微凝,似是有些愣住,仰起头看他。
曹澜这是什么意思?他没有说错话吗?
她以为他知道萧威想要欺负她,甚至会嫌弃她……
四目交汇,仿佛连日光都偏爱情头初开的男女,柔和斑驳,光影淙淙。
一股无声的暧昧悄悄蔓延,爬上了两人眼角眉梢。
不远处陆执的眼色渐渐沉了下去,凤眸透着凌厉锐利的寒意。
曹澜眼睑微红,心脏狂跳,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他早晨去求圣人的事告诉她。
圣人允了恩典,愿意为他们赐婚。 可尘埃未落定,他不敢轻易许诺,也不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,他怕毁了书儿名声,更怕母亲知道,从中阻挠。
毕竟她之前那样反对。
可他不要娶什么公主,他只想要书儿。
曹澜从怀中拿出一枚质地极好的玉佩。
这玉佩状如莲花,通灵剔透,翠如深碧,玉佩边缘的光泽柔和温润,一看便不是凡品。
远处的陆执瞥见这一幕,眼底深邃,唇边嗤了声:“呵,定情信物都掏出来了。”
曹澜拉过沈灵书的手,她没反应过来时,已经被他握在掌心:“书儿,这玉莲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