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孤老夫人本来想说算了。但“算了”这两个字在嘴里转了许久,她仍旧没有能说出来。
“去问问吧。无论真实情况如何都无所谓。三娘聪明是好事。”独孤老夫人道。
张婆点头,心里却叹气。若老夫人真无所谓,就不会这样说了。
第二日,张婆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老夫人。
还真不是三娘做了什么,而是两个孩子进门就查账,然后发现掌柜吃了四成回扣。
独孤老夫人当即大怒,命人把刁奴带到府中,自己亲自下令把人打得半死后再发卖掉。
张婆隐晦地告知了李三娘,为何独孤老夫人会“心血来潮”亲自处置这群刁奴。
李三娘叹了口气,道:“辛苦张婆了。”
她悄悄塞了些银豆子给张婆。
张婆回到独孤老夫人身边,就将银豆子拿出来,道:“三娘聪慧,奴婢为让她安心,多嘴了几句,侥幸得了些赏钱。”
独孤老夫人啐了一口:“你倒是惯爱拿我的事去讨赏钱,快拿去喝酒吧,醉死你。”
张婆赔笑。
之后窦氏也悄悄塞了张婆一些银钱。
此事揭过。
李玄霸得知独孤老夫人亲自处理刁奴后,明白这书店完全属于自己和二哥了。
他出门寻找李世民,告诉二哥好消息。李世民正站在阴凉处扎马步。
李世民的面前立了个小木架,木架上放着一本《论语》。
他看完一页,就让仆从翻一页,如此又能练武,又能读书。
李世民性格过分活泼,李玄霸常常被安静不下来的二哥闹得很累。
但一旦习武、读书、习字,李世民就突然静了下来,自制力强得李玄霸都自愧不如。
李玄霸占了有后世成年人阅历的便利,也就和李世民并称“唐国公府双生子神童”而已。
有时候李玄霸烦了练字背书,还得被李世民带着咬牙坚持。
他不得不感慨,能竞争帝王排名前三的人,比不过啊比不过。
李玄霸身体羸弱,每日觉比李世民多。
他刚刚在屋里小睡,李世民起床时没吵他,自己出去扎马步。
见李玄霸醒来,李世民起身擦汗,朝着弟弟扑来。
李玄霸伸长双手,撑住老喜欢扑人的二哥凑上来的脸:“礼物送给家中兄弟姐妹了没有?他们喜欢吗?”
自李建成出生,到李世民和李玄霸出生这十年时间,李渊与妾室生了四个女儿,分别是家里的大娘子二娘子,四娘子五娘子。窦氏所出的李三娘,正好夹在最中间。
大娘子和二娘子已经出嫁,四娘子和五娘子还在相看人家。
李世民一个弯腰,躲过了李玄霸拒绝的双手,成功抱着三弟。他蹭了一下李玄霸后松开怀抱:“四姊和五姊都说要送我们荷包,五弟说病好了要来找我们玩,四弟……” 李世民顿了顿,低头在李玄霸的绢丝罩衣上擦了一把汗。
李玄霸拳头硬了。
李世民呵呵笑了两声,道:“四弟拿着我们送的拨浪鼓去砸人,被我揍了一顿。兄长便把我骂了一顿,还罚我写检讨。阿玄你可要帮我。”
这时候讲究长兄如父,李建成有管教弟弟的权利和义务。他罚李世民写检讨,倒不是欺负人,而是负责的体现。
李玄霸叹气:“你向祖母告状就行,何必自己出手?祖母现在身体好些了,有精力管教李元吉。”
李世民摸了摸鼻子:“就是热血上头。等意识到的时候,他已经被我揍哭了。”
李玄霸无语。
李元吉以后在李渊和李建成那里轮番跳脚对你喊打喊杀,难道梁子现在就埋下了?
李玄霸曾经不仅试图和李建成拉近乎,也试图和李元吉搞好关系。
李渊这个皇帝要搞平衡,李建成和哥之间兄弟相残难免。李元吉则不一定会被卷入。
李玄霸倒不是对李元吉有多少兄弟之情。
李元吉以后实在是太混账了,拿百姓当猎物追逐射杀,拿军士当角斗士看互相残杀,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?
李玄霸虽不是个多善良的人,但也不希望这种反社会疯子是自己的兄弟。
但他太过年幼,有些事就算预判到了,也无能为力。
窦氏还是患上了严重的孕期抑郁症,命令人丢掉了李元吉。
虽然捡回李元吉的人,从会被李元吉杀掉的侍女陈善意变成了迈着小短腿的李玄霸,但李元吉随即就被独孤老夫人派人抱走,这件事仍旧被宣扬得府中众人皆知。
待窦氏艰难地从孕期抑郁症中走出来的时候,丢孩子的事已经让李渊和窦氏好不容易恢复的“蜜月期”又出现了裂痕。
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什么孕期抑郁症。窦氏丢掉了自己的孩子,就算医师说是“癔症”的缘故,旁的人也仍旧会在心底嘀咕窦氏不慈。
虽然现在窦氏靠着侍奉独孤老夫人至孝,修复了李渊心里的那一点疙瘩。但无论是独孤老夫人还是李渊,都不会再让窦氏养育李元吉。
独孤老夫人精力不济,对李元吉几乎是放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