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现成的医士,若是女儿身子有什么闪失,他方便补救一二。
胥康横眉冷对,表情阴鸷:“若太子妃肚中的孩儿有什么差池,你们柳府等着陪葬吧。”
他绕开他,大踏步向外疾行。
连看诊的机会也不给。
自母亲去世,柳烟钰第一次被人抱起。
十岁便被弃到寺庙,虽宁安师太慈善,但毕竟是出家人,关注她冷暖,关注她温饱,关注她读书识字,却不曾拥抱过她。
胥康抱她的动作很霸气,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震动时向柳府发难的盛气凌人。
明知是假的。
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,被人霸气呵护的暖意。
门外马车早已备好,胥康将人抱到车上,等车帘放下,他才将其放到对面的座榻上。
被放下的柳烟钰并未直接仰头躺下,而是懒怠地直起身,双腿垂到榻侧,身子倚靠到车壁角落。 眼睫垂下,只闭未闭。
安安静静的。
胥康放下人之后,便事不关己地坐回自己的位子,只偶尔瞟过几个眼神。
喝下落胎药之后的反应,他是知道的。
皇宫深苑,这样的事情,时有发生。
那些被强灌下落胎药的女子,表情痛楚,凄厉惨叫,身下的血一汪一汪地涌出来,地面都被染红了。
他考虑过,待会儿柳烟钰惨状连连的时候,他是不是得回避下。
可做戏要做全套。
他不能给外人留下任何把柄。
人是皇后找的,孩子是不是还有待考证。他认下这孩子,肯定出乎皇后预料,在父皇面前亲眼看到皇后震惊的表情,他很快意。你有计策,我有谋略,绝不会坐以待毙。
孩子留与不留,都是一闪念的事情。留下,可以防备自己终身不举,但把这份耻辱钉在自己面前?
不是做不到,只怕是难于上青天。
去了也罢,再想办法便是。
他强忍着坐在这里,做好了心理准备,只等着柳烟钰“发动”。
可等了好一会儿,柳烟钰依旧纹丝不动。
疼死了?
胥康眼神再度瞟过去。
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态不变。
他蹙眉,身子微微前倾。
目光中,她垂在眼下的长睫似蝴蝶的羽翼,轻轻颤动了下。
他撤回眼神。
没死!
不对,就是一尸两命又何妨?
他在心里埋怨自己的紧张。
对不足挂齿的生命。
一丝丝紧张也是多余的。
*
柳府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。
柳德宇头昏脑涨,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才勉强走回内室。
丽姨娘快急疯了,她围着柳德宇转来转去,嘴里念叨着:“这可如何是好,如何是好?这孩子还没搞清楚是谁的,怎么就要出事了呢?偏偏是在我们柳府?”她猛地抬头,“老爷,这丫头怕不是要栽赃陷害吧?” 她垂头丧气,“是了是了,肯定是这样。她早不肚子痛晚不肚子痛,偏等着太子过来那会儿肚子痛。”
柳昕云这时也晓过味来,“我们本来距离石桌很远,是她主动走过去,然后又故意向我挑衅,我气不过轻轻推了她一下,小时候力气比我大许多的她,这会儿却病怏怏的,说歪倒就歪倒。”
她哭哭啼啼地抬头:“父亲,不关我的事,都是姐姐坏了心肝,竟害起自家人来。”
“说这些还有何用?”
柳德宇心烦气燥,“还是容我想想如何去请罪吧。”
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柳烟钰母子平安。
否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