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颈突然传来陌生的触感,软软的,凉凉的,他唰地掀开眼帘,像是被人点了穴道,浑身僵住。
黝深的黑瞳里染上浓浓的绯色。
沉默便代表着默许。
柳烟钰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,以手作尺,自颈向下丈量至腰间,在腰间停留片刻,拇指指腹摁在腰椎中心,食指指腹上下左右像画圆似地点了一圈。点完,她四指并拢,分别在胥康背部左右两侧摸索了遍。
摸完,她意犹未尽地看了两眼,这才把他的衣服往下一拽,仅露出腰间往上很窄的部分,找到肾俞穴和命门穴,分别施下几针。
施针后,她感觉些许疲惫,兀自拉过把椅子,坐在床榻跟前,正对着他针灸的地方,看得出神。
针灸最要紧的便是穴位精准。
要想穴位精准,光抱着医书看很难做到。
纸上谈兵十次,不如实战一次。
她初学针灸时先以自己为“人体样子”,摸索各种穴位,可自己作样毕竟有局限性,后来她便央求师姐,软磨硬泡,师姐才肯做她的“人体样子”,她针灸技艺精进很快。 不曾见识过真正的男子身体,她还挺遗憾的,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,想要了解男子身上的穴位,对她来说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但上天竟然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。
千载难逢。
美不胜收!
她表情淡定自然,但一双眸子却亮亮的,似星星般璀璨夺目。
趴在榻上的胥康则就不同了,那双盯着玉枕的眼睛里差点冒出火星子。
一开始柳烟钰在他背上丈量来摸索去,他不是很清楚她的意图,只以为是针灸前必要的流程。
可当她鼓捣完帮他把衣服拉下去接着开始施针之后,他算是彻底晓悟过来。
敢情她真拿自己当了“人体样子”。
统共打算针灸两个穴位,她却把他后背摸索遍了。
而且是自作主张,连招呼不带打的。
胥康只觉得五脏六腑全被塞满了毛絮。
上不来气,说不了话。
她这不是来给他治病,她这是准备把他往西天送。
针完背部,柳烟钰让胥康翻身。
这次胥康翻得非常痛快。
翻过来后,柳烟钰刻意看了他一眼,却见他是平躺着的,脑袋枕在枕头上,双目阖紧,像是要入睡的样子。
刚才没忍住,上了手。柳烟钰内心多少虚点。看他昏昏欲睡,她内心大松了一口气。
她抓紧时间下针。
下好后,安安静静坐在一旁。
时间一到,她麻溜收针。
下一瞬,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随着门响,床榻上的胥康睁开了眼睛。
他一点儿没睡,阖着眼睛半天,打算等她施完针甩她个凌厉的眼神或者说句什么点点她,免得她下次还这么放肆。
可她溜得未免也太快了些。
都不给他机会!
柳烟钰在院子里碰着曾泽安,好心提醒:“太子已经睡了,你进去时小心些,别惊扰了他。”
曾泽安表情狐疑,但还是依言放轻了脚步。
可那个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坐着的是谁?
他哭笑不得,“殿下,太子妃还以为您睡着了。” 胥康声音闷闷的,“那是她以为。”
“太子妃能坚持不睡,这么晚了还来为殿下针灸,也算有心了。”曾泽安小心问道,“这次落胎不成,殿下是不是还得筹谋下次?”
决定弃之,就得行动。
“太子妃不是挺有主意么,不用管她,让她自己看着办。”胥康心烦意乱,“大不了一尸两命!”
这不是气话么?
曾泽安觉得今日的太子与往常不太一样,似乎有些躁郁了。
他心思转圜,知道是谁牵动了太子的情绪。
他轻声道:“皇后那边来了好几波人,意在打听太子妃腹中的胎儿倒底是不是您的。泽安认为殿下弃掉胎儿的决断是对的。当初认下,是给皇后一击,同时给皇上吃了颗定心丸。现在弃之,是防备将来皇后娘娘拿孩子做文章。”
万一太子隐疾不能治愈,另想个稳妥的法子就是。直接从柳烟钰这里借腹,太过冒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