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嫡长子 第642节(1 / 2)

“微臣唐突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了这是你的私心,所以朕不怪你。你现在去,将那些给毛纪求情的人头都点点,都谁递了条子,再给他们合一合挑个时间让他们一起来见朕。”

    朱厚照摸着下巴,道:“喔,不对。你怎么还在这里操心这等破事?让谢丕代你做。你不是要到张骢哪里去吗?去协助他制定丈量流程、招募并培训人员,这件事才是大事。至于这朝堂,朕在,谁也翻不起风浪!”

    “是,微臣遵旨。”靳贵叩头,“陛下,微臣今日之言虽是私心,但还是请陛下三思,毛纪乃是难得的贤臣,不用,是为朝廷之撼,陛下之撼矣!”

    朱厚照只淡淡的摆摆手让他离开,随后自言自语的讲,“什么贤臣,贤与不贤有时候由不得他们。”

    他就是要用毛纪来告诉天下人,皇权巍峨,逆之者亡。

    第七百一十八章 还不快去传旨?

    一段时间以来,朱厚照也会倾向于使用品性相对过得去的人,比如顾佐、顾人仪这都是他大力提拔起来的。

    甚至包括毛纪本身,他在清流之中同样名声不小。

    这种风格在过去一段时间是好的,比如拉住了刘健、李东阳等人,那么就是笼络了天下士子之心,现如今朝野上下都将正德皇帝视为一代圣君,也是当初这种作风的一个结果。

    当然,在推进士绅除优之时,这种双方之间的美好时光必然会逐渐消解,所以得罪他们朱厚照是不怕的。

    而毛纪的遭遇很容易引起朝野诸多臣子的同情,在他们的眼中,毛纪虽然冒犯天颜,但其情可免,且绝对出于公心,

    对于这样的臣子,圣君当然是不该杀。

    大抵是朱厚照并未这样处置过,所以大臣们也敢于谏言,替毛纪说一两句求情的话一方面满足自己的道德欲,另外更没什么坏处。

    但他们显然错误预估了正德皇帝这一次的态度。

    哪怕是有梁储、何鉴、王华这样的重臣相劝,天子的态度也未见软化。

    暖阁里,他们说出的道理总归就是那么几条,毛纪一心为公,清正而有贤名。

    朱厚照没有太过于轻薄,更未做出什么不顾仪态的举动,而是很端庄的听三个大臣说完,但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脾气的。

    “……天地君亲师,再有贤名的臣子,若是眼中没有君父,朕又要之何用?朕知道,你们会辩驳,说毛纪心中必然是有朕,只不过忠言逆耳利于行,但朕看到的是,他毛纪将自己的清名看得最重,重过朕,也重过大明天下!他要的,是你们、还有朝外的百官说他是忠臣,而不是真正忠于朕的忠臣。这其中是有区别的。”

    梁储听明白皇帝的意思了,“陛下,此为误解,毛维之的确珍惜名节,可凡为君子,哪个能不看重自己的名节?这并非是过错,这反倒是品性高洁的体现啊!”

    朱厚照摆摆手,“好了,你们都不必再说了。朕不想浪费口舌与你们辩议他究竟是怎样爱惜名节的。朕只知道,为君者,承天意、祀宗庙、爱子民,士绅除忧就是爱护子民之举,不知道在毛维之的眼中,我大明百姓过得如何。

    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。在朕看来真是误国误民也误臣子的两句话,士绅不过拔一毛以利天下,在他眼中就是动摇了根基,失却了人心的举动,好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才子。他的去留,朕心中已下定决心。但你们放心,朕不会要他的命,但朕会除去他的功名,官职自然也是一点儿不留,将他打回原籍,做一个耕种田地的普通老百姓。他是哪里人?”

    “陛下啊!”梁储还想说。

    朱厚照脸色开始变,重重的问,“他是哪里人,回话!”

    梁储无奈,“是,毛维之是山东掖县人。”

    “毛氏在当地算是大族吗?”

    这话他是问尤址的。

    因为朱厚照不相信这些臣子会说实话。

    他们总想救一救毛纪的。

    尤址低头答曰:“回陛下,毛氏在掖县算是大族,所谓崇儒毛氏,在当地,这也是书香门第了。”

    “果不出朕所料。家有小资,所以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啊。这件事透过司礼监来办吧,也省得你们这一个个清名之臣害怕得紧。”

    “请陛下吩咐。”

    “司礼监递个条子给山东守备太监,让他直接到掖县县衙亲自主持此事,毛纪冒犯天颜、重名轻君,外有公心之名,实则私心极重,为朕所不喜。既无忠心,原本是要判处死罪的,念及诸臣为其求情,免其死罪,但死罪可免、活罪难逃,自今日起夺其功名,免其官职,掖县毛氏不分老幼,人人戴罪。记得‘为朕所不喜’这句要写原话,不要改动。”

    朱厚照指着尤址的脑袋说。

    内阁里大臣只能跪而静听。

    天子这一招是绝的。

    至少没杀人,算是给他们这些大臣一个面子,你们求了情,保住了人命,拿出去交代去吧。

    但是另外一方面,处置不可谓不重。

    不仅自己功名没了,而且连带家族都跟着遭殃,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心惊的。

    “……喔,不仅仅是姓毛的,还有其亲属一并算上。只要是五服之内的,不可错漏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“但朕也不会虐其过深,让当地官府按照每人五亩土地的额度,留下供他们耕种的土地。”朱厚照眼皮一抬,“从此以后,就让他好好当一个自耕农吧。”

    臣子们听了这话心里开始冒泡。

   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,这句话本来的意思是要人人读圣贤书,行圣人之事,但在明朝的现实环境中,它已经异化为一种‘成功学’、‘做官学’。

    就像我们受教育其目的就是为了谋生一样。

    所以王守仁小时候发出了那个最质朴的疑问,他的老师说读书是为了科举,将来出阁入相、光宗耀祖,但他说读书难道不是为了成为圣人?

    总之一句话,如果让一个官员回过头去成为自耕农,这或许比杀了他还要难受。

    “陛下。”王华想了想说道:“陛下的本意乃是要毛纪亲身体验民间之疾苦,但所谓阎王好过,小鬼难缠。天下势利之人不在少数,若是毛纪以这样的罪名回到原籍,臣恐欺辱之人极多,不论怎样,毛纪仍是朝廷九卿之一,是工部尚书,是陛下亲自简拔的臣子。一旦为人所辱,不仅是朝廷颜面尽失,而且还会与陛下的本意相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