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夫人看着她这副亲娘模样也头疼,这老嬷嬷是把谢弘文别在裤腰带上的,日常看得非常紧。
另一方面,被她这么一念叨,谢夫人也有些担忧,沈兰棠毕竟没有养育过孩子,这大热天的,三个时辰都去干嘛了?
“去找找看夫人,这大中午的都去哪了……”
谢夫人正嘱咐身边人,一道声音从屋外响起。
“母亲是在找我呢?”
伴随她的声音,拨浪鼓叮叮咚咚的声音也传了进来。
“小少爷!”冯嬷嬷眼睛一亮,就要朝着孩子扑上去。
沈兰棠抱着谢弘文从屋外缓缓走进,侧身躲开嬷嬷,看向谢夫人笑道:“母亲日安,兰棠抱着孩子,就不行礼了。”
“兰棠安。”
谢夫人也顾得上虚礼,忙道:“兰棠上午去哪了?”
“就是带着弘文出去转了转,发生什么事了么,母亲这般着急?” “没有没有。”谢夫人见谢弘文不像中暑热的样子,脸上还很精神便放下了心,道:
“只是半日不见孩子,几个仆人忧心了些。”
“是么?”沈兰棠转向冯嬷嬷:“嬷嬷担心我照顾不好弘文?”
冯嬷嬷脸上略微僵硬,勉强笑了笑,强撑住一个客气表情:“少夫人要带小少爷出去烦请告知老奴一声,以免老奴等几个下仆担心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,这等小事和我说一声便是,何须到母亲面前来。”
沈兰棠笑笑,又道:“我是孩子母亲,和孩子亲近本是纲常所在,嬷嬷这般大惊小怪,还以为我苛待了孩子呢。”
冯嬷嬷立刻否认道:“老奴不敢!”
“我当然知道嬷嬷不敢,只是嬷嬷这般行事难免让人多想,我为我擅自带走弘文道歉,嬷嬷是否也要向我道歉。”
沈兰棠一句“向你道歉”便是道过歉了,但嬷嬷却不能,冯嬷嬷用力咬了咬牙,弯下脊背道:
“是老奴思虑不周,老奴向大夫人和少夫人道歉。”
沈兰棠柔柔一笑,端的和气:“嬷嬷也是急昏了头,既已道歉兰棠就不怪罪嬷嬷了。”
“谢少夫人宽宏大量。”
谢夫人浸淫后宅过年,看过不少勾心斗角,只觉得两人怪怪的,但眼看事情结束,她也不再多想,正欲做和事佬将此事应付过去,就听到一个声音突兀响起:
“你告状的事情是这么了了,但是你背着众人向谢弘文说我坏话,灌输我是他敌人,要谋夺他家产的事情怎么算呢?”
谢夫人看着沈兰棠平静的嘴唇,脚步猛地一顿!
“弘文,阿母还有话与祖母讲,你先回去睡觉,玩了一上午都累了吧。”
沈兰棠将谢弘文交给兰心,两个丫鬟很快带着谢弘文离开了屋子。
沈兰棠这才又看向嬷嬷。
嬷嬷以为事情解决心头也松了口气,不知道一旁谢夫人心脏高高提起。
“嬷嬷。”
沈兰棠维持着一贯温温和和的表情,连带着说话的腔调都像是与世无争,很好欺负。
“今日事且了了,兰棠想问嬷嬷另一件事,前几日我在弘文房中碰巧听到你对弘文说我是想利用他才对他好,未来会伙同孩子谋夺他家产的事是怎么回事?”
嬷嬷脸上大骇,谢夫人则是沉上了眼睛:她说出来了。
“嬷嬷难道不知,这话会引得弘文反感,致使我们母子不和么?”
这,也是沈兰棠决定向嬷嬷出手的真正原因。
若她是一两年前才穿过来的也就罢了,但她是实打实在这个世界长大的,古人讲究家和万事兴,不只是因为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,更是因为古人以孝为先,一个人从出生到死去都很难摆脱家庭,外人不会管你在这个家里受到的委屈,只道你不孝便是不忠!
她深知若是一家之中长子与继母不和,由此产生敌对情绪,互相争斗会对这个家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,甚至有可能把整个谢家拖入不可自拔的深渊!
生在这个时代就有这个时代的使命,她沈兰棠虽不可能成为什么光耀门楣的媳妇,但不可因她一人使谢家面临隐患!
一旁谢夫人身形一震!
沈兰棠说的什么穿不穿的她只含糊听到,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,但后面的话她“听”得清清楚楚,原来沈兰棠今日这般,全是为了不给谢家招致灾祸,毫无个人恩怨。 谢夫人看向一旁神色坚毅婉转的女子,目光复杂。
——
冯嬷嬷大声呼道:“老奴冤枉,老奴未曾这般说过!”
沈兰棠冷笑一声:“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,你说这话时只有你和弘文两个人,连贴身侍女都避开,自然无人作证。”
冯嬷嬷正要开口——
“你以为无人作证就无人知晓了么?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还有一个孩子知道,从前以为你是郑夫人带来的奶娘,只道你忠心耿耿从来未曾轻视过你,弘文大小事情皆由你做主,你包藏的如何祸心,要使得弘文小小年纪就日夜承受主母压迫他的忧患,致使他殚精竭虑,日夜忧患,从小就不曾过上一日欢快日子!”
“身为国公府小少爷却无一日欢愉,终日只知勾心斗角身陷囹圄,郁郁寡欢不得终日,你和郑家什么仇什么怨,要害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