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瑾受命回乡, 他起身之前皇帝已经派人快马传出了这个消息,按理来说他们就算再慢也该在三日前抵达桐乡了, 可是迟迟没有消息,不仅人没到,连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都没看到他们踪影。
谢老爷子便知道事情不妙,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孙子放心,他未将此事传至兆京。
“拿来。”
谢老爷子打开信封,看完来信,半晌,他呼出一口气,道:“孙媳妇没事。”
“那少爷呢?”
“他皮糙肉厚,能有什么事?”
“那少爷在信里写了什么?”
“他说,他遭遇山贼掉下山崖,此刻身无分文让我们给他带钱过来,他还说——还说仓安县县令欺压百姓,鱼肉乡里,让我过去给他撑腰。”
“走,既然孙媳妇都落难了,我这个当爷爷的只能给他们撑腰去了!”
——
第二日,再见到赵夫人,赵夫人眼眶下面一圈黑,脸色憔悴。
“姐姐昨夜没有睡好?”
赵夫人苦笑一声:“如何能睡得安稳。”
沈兰棠正欲说什么,管家匆匆跑进来:“夫人,夫人不好了!掌柜们联合管事说夫人刻意刁难他们,他们不想干了,刚刚在店里闹,现在人都走了,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?!”
“说除非夫人一个个向他们谢罪道歉,否则他们是不会再回去了!夫人,这些掌柜在布庄做了这么多年,往来生意收付钱款都是他们负责的,要是他们都不干了,我们店面,店面要怎么开下去啊?!”
“什么?”赵夫人昨日才被张县令威胁一番,如今又听到噩耗,一时眼前发晕差不多站不住脚。
“姐姐。”沈兰棠赶忙拉住她的手:“你要稳住,这就是他们的阴谋!”
因为沈兰棠一连串措施下来,底下工人和掌柜离心,眼见形势不对,几个掌柜和赵家人通了气干脆闹起来。这样一来,本就腹背受敌的赵夫人更是雪上加霜,说不定就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选择屈服。
“姐姐,你信我么?我说会保护你和两个孩子,你信我么?”
赵夫人看着神色坚毅的沈兰棠,咬着唇,艰难点头。
沈兰棠露出笑颜:
“谢谢姐姐,现在这种情况,我们不能退让,既然姐姐相信我,就让我来反击,我保证,会将事情处理好。”
赵夫人含着泪默默点头。
沈兰棠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,转身走出房间。
谢瑾就在外面等着她。
“夫人还好么?”
“当然不好。”
“我们……”
沈兰棠打断他的话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但是官宦人家家中不乏有许多蛀虫,一个个附着在光鲜亮丽的权贵表面,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人家侵蚀成一个空壳,权势固然能保护她不受外人欺负,但内部蛀虫还是交给我吧。” 其实也正好,她之前还担心那些人若是耐心潜伏在店里,等自己走了,说不得会使绊子欺负赵夫人,如今全都闹起来了也好,正适合她“打扫干净”。
——
赵氏布行最近真是多灾多难,前段日子赵老板刚去世,前两天店里面又不知道闹什么,店门都关了,等到再开,店门口拉起了巨大的横幅,上面写着:
店铺关门,清仓甩卖。
这时候还没有清仓甩卖的概念,这年头什么东西都要紧,哪怕店开不下去了东西也不会贱卖,拿来以物换物也是好的。
许多人起初只是围观,直到店小二们一匹一匹的布给拿了出来,全都很不要钱似地堆在了柜台上。
旁边还写着什么“原价五两现价一两”,“原价两百文,现价五十文”。
“……”
什么,原价五两的现在只要一两,原价两百文的只要五十文了?!!
众人吓了一跳,来不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冲进店里,生怕迟了就被人抢光了。
然后他们就知道,从前十两银子的布只要三两,一两的布只要两三百文,几十文一小匹的,更是只需十来文,这简直是,简直是……
赵氏布行做了几十年,大家都知道这家的布料是好的,唯独一个就是贵,平日里也就是逢年过节了才能扯一匹半匹,可现在!!
还有些心好的赶忙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邻居,邻居一听生怕晚了,放下手上东西就冲了过来。
人群蜂拥而至,不一会店里就挤满了人。
刚当上管事的小二艰难地喊:“大家别挤,别挤,都有,布庄的库存都搬出来了,都有都有。“
如此场景引得大半条街的人都来看,日常虽然买的起布,但也不会嫌布便宜的商户女子一边吩咐着店家多给她留几匹布,一边好奇地拥着赵夫人,关切地问:
“夫人这是怎么了?前些日子不是还好端端的么?怎么突然……”
赵夫人垂着眼泪,嗓音悲怆:
“大家有所不知,自先夫去后,赵家叔伯就一直逼我将布行交给他们,我几番拒绝,他们始终不肯放手,这回他们联合店里掌柜要全部罢工不干,等到店亏钱了再逼我转让,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敌得过他们多番诡计。”
“只一点,与其让它被人抢走,不如就在我手上败光算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