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节(1 / 2)

听闻这个消息,王怀玉难得沉默了。已经断了一臂晒得黢黑的王定武,也两眼无神地看着西北方。

“玉奴,父亲这一回来,是不是回来错了?”他呢喃出神。

不明白守了三十年的地方,怎么就守不住了呢?

“父亲,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。”王怀玉有些伤感,但还是冷漠地说道,“这个天下已经烂了,你就算是在西北,也不过是让整个王家陪河西四郡殉葬罢了。”

“河西四郡有回来的时候,人没了就没了。”

这不是王怀玉在危言耸听,而是原身的亲身经历。

“可是,河西四郡的百姓也没了呀。”王定武呢喃道,“匈奴多凶残啊,他们屠城,他们把汉人当奴隶。百姓到了他们的手上哪里还有活路。”

王怀玉手一顿,再也说不出那些话来。

“人,父亲,不如你上折子给陛下,同他说不忍心看到百姓落入敌手,请求派人去接他们到岭南吧?”

第82章

“岭南的地多人少,正是缺人的时候。西北的百姓要是活不下去了,到岭南来也能有条活路。”

“对对对,你说的法子可行,我现在就去上折子。”

王定武忽然像是活了过来一样,蹭的一下站了起来。回到书房,用仅剩下的一只手写了一份情深意重的折子,再让亲卫快马加鞭送去京都。

既然要接人过来,那就要做好接应的准备。远方来的贫苦百姓,最需要就是粮食和地了。

王怀玉这样一想,立即叫来娄明运和梅香商议。

“人估计不会少,能有上万人吧?今年的新量新粮也该入库了,都统筹一下有多少,还有各个县的荒地,能挪的出来多少做安置?”

“地要多少都有,就是钱两三年产出不高,想要养活那么多人难。”娄明运不是很看好道。

梅香则是从钱粮出发,“银钱还有三十万金左右,粮食的话五个县有二十六万担,养活无县百姓二十万人一年不难,但要是安置西北农人,就必须得保证明年的夏收也正常,不然我们也会陷入青黄不接的境况。”

“但,明年的天气会不会有异常?”梅香看着她道。

王怀玉的举动她都知道,自然是不可能只为了今年的旱灾。

娄明运也看了过来,他和梅香一样,敏锐的察觉这其中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。但是什么,她不说他们便不问。

“北方的天气异常,农官说了大旱不止旱一年,旱了之后还会有水涝。哪怕只是一点可能,也要防患于未然。”

娄明运和梅香都了然的点点头,但要是这样子的,再接那么多人来真的能养活吗?

“只要有天灾,来岭南的人只会越来越多,不是明年也会是后年。正好我们缺的就是人,不如化被动为主动,主动把人引进来,分散安置,安排他们到最合适的岗位干。”

“只要我们安排得当,再多人过来也能养活。”

尤其是在钦防县,那个开发得能住下百万人的城市,现在也只是一个小渔村。还有那么多个县,开荒的都是比较容易得地方,甚至于梯田都没有用上。岭南的开发还远远不够。

而想要开发,就必须要有人。

谁不知道人重要呢?不见那些世家大族都拼命的划拉隐户?不见朝廷还专门有法令,要求女子年满十八必须嫁人,不嫁人就要交钱吗?这都是冲着人口去的。

而养一个能干活的人,最少要十四年。哪里比得上从外地迁移来的快呢?

娄明运想得明白这个关键,再一想到修建的这些水利,应该能把这个扛过去吧? “放心,只要人过来了,肯干肯种地,怎么也能养活自己,我们只要提供半年的粮食就够了。而且这些人农闲的时候,也可以干别的活,总归来说都是收获更多。”王怀玉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。

为了迎接这远方的客人,大家一下子就忙活起来了。

为了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能吃饱,哪怕粮食增产了,收税也依旧是维持在原来的十五税一。而岭南需要交给上面的,王怀玉则是能用银钱抵就用银钱抵了。

加上最近一年商业的发展,商税也有所增长,这一部分是朝廷不知道的,王怀玉也做主留了一部分下来。

有的产业挂在王怀玉名下的甚至连税都不用交,从这又省下了好大一笔。

有钱了就要花出去,趁着北方现在形势不大好,那支由老兵组成的商队反而如鱼得水。

他们走南闯北,从岭南以外的地方买来耕牛、种子、招揽厉害的能工巧匠,又将岭南的特产带出去,一步步实现王怀玉的计划。

比他们更快的是王定武的折子,在商队还在回来的路上,折子已经日夜兼程送到了梁武帝的案台上。

看着上面字字句句皆是心疼西北百姓的话,梁武帝心情有些复杂。

他的这位臣子相当不错,就是可惜了。

“没有想到王将军到了岭南都这样惦记着西北,愿意为朕分忧,大齐能有这样的良臣实在是老天眷顾。”

“倒是有些人,吃着西北百姓的喝着西北百姓的,如今粮食放坏了都不舍得拿一点出来,真让人寒心。”

梁武帝将折子啪的摔在案台上,冷冷地吩咐道:“给凌将军拟一道旨意,让他在退出陇西四郡前,将百姓都送去岭南。”

“诺。”

内侍低头应下,眼里闪过一些异样。

他们的这位陛下说得冠冕堂皇,这退兵与否的旨意不就是他自己下的吗?世家不愿意出钱粮,您私库里的钱粮也没有见舍得。

不过是不满意世家的态度罢了,倒是这王定武这个老家伙,千里迢迢竟然传来这样的折子。

大齐的朝臣并不是分不清忠奸善恶,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。像王家这样不同流合污的,早已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