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对呀,今天的菜卖得不错,有个工程队从我们县路过,要采买不少东西呢。听说是修建隔壁的水库和挖河道,要是咱们能走得了,每天送菜过去估计也能有个不错的收入。”
“什么,我们隔壁县也来了个工程队?哎呀,这好事咋轮不到我们县呢?”旁边听着的女人一拍大腿赶紧起身,“不行不行,我得赶紧回家去我们家的菜地可多能吃的了,拿去卖了可比烂在地里好。”
被叫阿水嫂的女人看着拄着拐杖坐在石头下的周雷,扬起一抹笑意,从篮筐里拿出一串红彤彤的果子递给他。
“周猎户,你伤好得怎么了?出门晒太阳呢?路上摘的猫屎,你尝尝味儿舔舔嘴。”
那是苔花村人用来哄小孩儿的果,看着手里指甲盖大小的红果子,走周雷愣神。
自己只是被当小孩儿看了?
其实在几年前的苔花村,村民们没有今天这样大方,乐观,热情。他们自己吃都吃不饱,山上的草根树皮都恨不得搂回家里,怎么舍得把食物给别人呢。
但这几年他们村开垦的坡地种植药材,还有玉米和木薯这样高产的粮食,家家户户都能吃饱了,三五不时的还能吃上肉。这日子一好过起来,看着谁都是笑脸相迎,也舍得把吃的分享出去了。
仓禀实而知耻辱,圣人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。
周雷捏着手里的几颗小果子,已经麻木不堪的心泛起了一起起伏。
就这样周雷在伤好顺其自然的入了苔花村的户籍,跟着当地百姓一起去给工程队打零工,没有活干的时候,村里人也给他划分了一块地,让他开垦种一些自己吃的东西。村尾没有人住的竹棚子也成了他的落脚之处。
铁打的锄头,陶制的瓦罐,茅草编的席子。看着满满的家当周雷有些恍惚。 自己这才来岭南多少天,竟然把家里的东西都置办起来了?
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分家,作为老二的父亲只分到了两亩薄田,锄头都是自己用石头磨的,更不要说做饭的瓦罐是破了一半捡回来的,他直到十五岁,大哥娶亲了才有自己的一张床,但那也是晚上拆了门板搭出来的。
现在这里,自己一个人竟然就置办出了那么多东西,更让他不敢相信的还有外头三亩的坡地,这可全都是落在他名下的。
“以前几代人都攒不到的家当,我这不到一年就赚出来了?”周雷喃喃自语,“怪不得那么多人往南方跑,南方果然好养活人。”
着这些家当原本空落落的心也被逐渐的填满了。现在的周雷每天早出晚归,雷打不动的干活,开荒种地。尤其在得知了玉米和木薯这两种农作物的产量后,就没有考虑过再种其他东西,哪怕药材再值钱,他的地里只种着玉米和木薯。
精心耕种的玉米亩产最少也有七百斤,木薯的产量,哪怕在最贫瘠的土地也有一千来斤。周雷的这三亩地全是这两种作物,一年只种上一季,产出的粮食就够他一个人两年吃喝不愁。
像玉米这种,简直是周雷百吃不厌的粮食,又能顶饱味道还好,比他之前吃的没有磨过的麦子好吃多了,一点也拉嗓子。
这还是成熟晒干的玉米,直接拿来熬煮的口感。
要是玉米刚出来嫩嫩的时候,掰上几包放锅里,只用盐水清煮,那味道也是能香的人流口水的。口感一咬就爆浆,比周雷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。
不过他可不舍得那么糟蹋粮食,没成熟的玉米他一个人要吃五包才能饱,成熟的玉米一包就能煮一大碗,再配上点自己做的咸菜,够他早上一顿了。
家里粮食堆满仓,周雷只想着拿一些出去换稻谷,再多的便是琢磨着养些鸡鸭牲畜,别人叫他拿出去卖些钱,他把头摇断了也不愿意。
“粮食能换成钱,但有钱不一定能换成粮食。而且还是自己手里面有的安全,我不换。”周雷摇摇头道。
知道他的固执,村里人也不再劝他,不过大家都能体谅他,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,大家也第一时间想到他,让他用粮食过来交换。
和周雷一样,从北方来的人大都扎根在了各个村子里,自己的努力开荒了几亩薄地,辛勤努力几年都慢慢的攒下了一些家底。
一些隐隐约约来的流民,慢慢适应下来。岭南也迎来了一个人口大爆发的关键点。
“今年新出生的孩童有十二万?”王怀玉眼里惊喜连连。
作为当地的父母官,邓蛮生也很满意自己取得的成就,撵着胡须微微的点了点头,“下官刚从各县出生户籍上统计了一下,今年出生的孩童要十二万之多,比去年足足多了三万。更难得的是三四前生下来的八万个孩子,存活至今的约九成九。”
要是出生人口让他满意,这个存活量就让他治好了。毕竟自古以来就有句话叫做生得出不算本事,养的活才算本事。
他们岭南生的出那么多人,也养得活那么多人,简直就是天大的本事。怎么能让邓蛮生不笑呢。
“好事情啊,这可是一件大好事,我们岭南的人越来越多,生活才能越过越好。”
毕竟不管是农业工作还是商业发展,或者工业建设都离不开劳动力。尤其是在这个只能用人力的时代,人口就代表着一个社会的实力和财富。
“是,郡主说的是。要是没有你也不会有我们岭南今天,岭南百姓都得感谢您的大恩大德。”
话说的有些谄媚,王怀玉听不习惯挥了挥手让他止住话头。
“这些孩子都要送去村里的小学上学,等到了十岁每个人最少要算五百以内的算术,用他自己的名字和最少一百个大字。要是有天赋优越的人就送到县里的书院上学,或者是天工大学。反正在村里面也不能耽误孩子们的教育。”
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,这是伟人们已经实践过的。现在岭南的基础设施逐步完善,钱也赚的差不多了,各方面都发展得很好,正是到了投资教育的时候。
王怀玉可以想象等过个五年,十年,十五年。这一批接受教育的孩子也可以反哺给岭南,给岭南带来更多的生机与活力。
“明白,孩子的学习是头等大事。我们算跑断腿也得让孩子认得字,能读书。”邓蛮生立下军令状。
现在的岭南依旧没有条件在各个村开办村小学。但随着衙役数量和质量的提升,给各个村派去一个驻村衙役,解决孩子的读书问题却是可以的。
当然,衙役承担的工作多了,俸禄也会相应的上涨。本来就要去驻村的衙役们也乐意多一笔收入。
这可苦了孩子们,再也没有每天在山头田间晃荡,捕鱼抓鸟的快乐生活了。每天早上干完家里的家务,就要到村里的广场或者祠堂去上学,笔墨纸砚也不用他们带,每天就去学几个字,几个算术,然后回家自己练。 等到第二天就去用学校的笔墨写练习成果,写不好的,不会的就等着家里爹妈请吃竹笋炒肉吧。
一时间各个村子里都响起了爹妈打娃的声音。伴随着的骂骂咧咧的话。
不过王怀玉经过村庄视察时,看到这样鸡飞狗跳的场景却是会心一笑。
“这些孩子们算是有个完整的童年了?”
少年人的时光匆匆而去,昔日还抱着王怀玉腿撒娇的孩子,现在也长成了翩翩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