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文完结后,我回来了 第17节(2 / 2)

    这十二人从小便跟随在神女身边,地位远比一般侍卫超然,他们能被选来神女身侧,身份本就不凡,身上也自有傲骨。

    初到他身边时,囿于神女之令,表面听从他,实际上心里并不服他。

    殷无觅与沈薇彼此配合,很耗费了一番功夫,才使得他们心悦诚服,甘愿为他所用。

    曾经,他与神女两人一心,不论发生什么,她都会站在他身边,如今成婚,两人反而离心。殷无觅受伤之后,便越发频繁地想起过往种种,他不是愚蠢淤塞之人,别人对他真心与否,他辨得出来。

    沈薇待他的心意,他比谁都清楚。

    一个人又岂会在朝夕之间变得如此彻底?他不相信她会变心,这当中有什么隐情,有什么缘由,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。

    殷无觅唤来侍从为自己束发更衣,特意挑选了一件神女亲自为他裁制的中衣,袖口上绣有一只娇憨的小猫,绣工稚嫩,算不得好,却是她闲来无事,亲手所绣。

    为这一只小猫,她跟着昆仑宫里的绣娘学习,绣坏了好些帕子,唯一一只模样好的,用来给他做了衣裳。

    每一次她摸到他袖口里的小猫,都会格外开心。

    殷无觅摩挲着袖口刺绣,心中的不安稍定,只领了越衡一人,往熹微宫去。

    熹微宫大门紧闭,禁制森严,宫内寂寂无声,和往日所见截然不同,一左一右两头守门神兽威仪地端坐于门前,审视着前来的每一个人。

    这是殷无觅第一次被门口的狻猊拦下,状如雄狮的两头神兽同时起身,并列站于门前,飞扬的鬃毛上连缀金光,同熹微宫上禁制紧密联系在一起。

    往日殷无觅从这一道宫门中穿行而过时,两头神兽都趴在一旁打盹,默认他的主人身份,并不会拦,有时还会凑上前来撒娇。

    但现在,这两头神兽终于也向他展露出了它们守门神兽威仪的一面,对着他龇牙咧嘴,喉中滚动低吼。

    殷无觅抬头看向宫门匾额,从前,熹微宫是这一大群宫阙楼宇中最热闹的所在,神女殿下每日里总有许多新鲜玩意,张罗着一群宫娥随着她四处嬉玩,身后缀着一群被吸引而来的神兽,像这昆仑山巅飘来荡去的彩云,令人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他从没想过,熹微宫还能如此沉寂。

    一切都变得那样彻底。

    熹微宫内,十三名玉昭卫皆已听令回归。曲雾先前被法印之力锁在咸池长桥上,今日收到召令,方得自由,她是玉昭卫首领,站于最前。

    沈丹熹坐在软榻上,一个个打量他们。人在眼前,一些被时间模糊的记忆,又渐渐清晰了起来。

    玉昭卫从小随在她身边,相伴逾四百年,毫无疑问,他们对神女是绝对忠诚的。可穿越女占据这具身躯的百年里,将他们的忠诚化分了两份,让他们心中多了一个主上。

    曾经穿越女对殷无觅一心一意,两个主上对他们来说并无不同,现下却不一样了,沈丹熹难以估量另一个主上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如何。

    哪怕只有一丝痕迹,她也无法再信任他们。

    沈丹熹召回所有玉昭卫,恢复了他们以前的职位,从前他们在熹微宫担任的什么差事,今后便也担任什么差事,唯有一样变了——无有神女召令,玉昭卫不得近神女身。

    这道新的命令加入玉昭卫身负的法印当中,令所有人不解。

    曲雾踌躇片刻,终是出声谏道:“属下认为殿下此举不妥,玉昭卫是殿下近卫,我等的职责便是贴身保护殿下。如今多这一重限制,若是殿下遇到什么危险,我等又无法靠近,岂不……”

    沈丹熹斜倚在罗汉榻上,手中握着一卷术书,正凝眉研究里书上的一个铭文,漫不经心地打断她,“我的近卫?”她笑了笑,“这么些年,玉昭卫不也没有贴身守在我身边么?”

    曲雾沉默片刻,这些年,玉昭卫都在殷无觅手下办事,的确不曾护佑神女左右。

    可这也是神女当初亲下的命令。

    “请殿下至少将我留在您身边。”曲雾单膝跪地,神情执拗,昆仑山中无有跪礼,就算是伺候的仆从也无需跪拜,她行如此大礼,可见心中急切,“羽山少主还客居在宫中,殿下身边不能没人。”

    曲雾是亲历过二十七年前那一件事的,羽山少主暴起发难,杀意汹涌,几乎没有丝毫保留。

    无数光羽从他身上飞出,一瞬间就将昆仑神女整个包裹,那些羽毛看上去那样轻,却沾肤见血。

    血点飞溅,染红了大片绒毯,曲雾才反应过来,急忙闪身冲入光羽当中,竖起剑盾护在神女身前。

    就连神女,都是在看到自己身上迸裂的伤口后,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而惨叫出声。

    羽山少主散碎成羽的剑光不断地击打着剑盾,带着一种令人惧怕的疯狂,片片鸿羽之外是他更加疯狂的眼神,呢喃道:“我真的想要剥开你的皮肉好好看看,我的殿下,熹姐姐,可是为什么我怎么都看不清你呢?”

    他那样疯狂,完全丧失理智,曲雾至今不能忘,也不敢忘。

    即便羽山少主因此而生受剔骨之刑,现在的他看上去已然翻然悔过,披着一派温和无害、风度翩翩的表象,可他的凶性刻入骨髓,又岂会轻易更改。

    所以,在这种情形下,她绝不可能离开神女身侧。

    主殿内外静得落针可闻,空气像是凝固了,让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,玉昭卫里的其他人见首领所为,便要跟着折膝跪下。

    沈丹熹抬袖扫出一道劲风,打在众人的膝盖上,不悦道:“谁让你们跪的。”

    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曲雾,眼神中带着冷漠的审视,眼中的那一丝很浅淡的怀疑,也足够刺伤人心。

   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玉昭卫已不得神女信任了?

    曲雾心头一时茫然,但依然笔直地跪在神女身前,抬起手背法印,垂首道:“请殿下留我在您身边护卫。”

    沈丹熹指尖摩挲着书页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,一下,两下,三下,每一下都像是从人心上抚过,好半晌后,她终于抬起手来,伸指往曲雾手背上点去。

    恰在这时,宫娥栖芳快步走进来,禀报道:“殿下,阆风山主在外求见。”

    栖芳面上有未完全掩饰干净的疑惑,似乎不解,熹微宫的宫门门禁为何会将殷无觅挡在外面。

    毕竟,即便是在大婚之前,殷无觅也可随意出入熹微宫,对宫内的侍从们来说,他已是名副其实的第二个主子。

    她身边的人,一个两个的,皆已理所当然地认了殷无觅为主。

    沈丹熹单是听到殷无觅的名字,便忍不住蹙眉,露出生理性的厌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