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容睁着黑眸,听这些凡人对自己品头论足,有说他是怪物,也有人说他是灵物,他就像海市里的一条羸弱小鱼,被人捉上岸后,等着被人挑中后宰杀。
他用尽力气,半撑起身子,朝他们看过去。
凡人看到计容朝他们看过来后,发出一声嗟叹,许多人叫嚣着阁主将鲛人脸上的面具摘下来,好让他们看看鲛人到底长什么样。
计容在喧闹的人群中,忽然嗅到一阵属于舒月的气息,他以为自己闻错了,挣扎着从缸里爬起来,想好好看清楚,可亭琅阁人太多了,他现在身体太虚弱,又被束缚着双手,根本没法找到她。
舒月看到他的动作后,意识到他可能是发觉自己的存在,悄悄传音给他。
“表哥,是我!”
“我在这里,待会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。”
计容听到表妹的声音,很想给她传话,奈何他体内被老道士钉了束灵钉,无法使出灵力。他现在像是一个普通的凡鱼,只能无力地躺在缸中,等待她的营救。
亭琅阁阁主拿出白纸扇,轻轻扇了扇,郎声道:“各位眼见为实,柳某已经将鲛人抬出来给你们看了,亭琅阁是有真鲛人,我没有骗你们吧?”
“没有,没有。”
“但柳阁主,您可不可以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吗?大伙来都来了,不看清楚鲛人到底长什么样,根本不甘心啊!”
“是啊,是啊!”
“您不能这样钓着大家!”
柳阁主轻笑了一声,“不是我故意钓大家,而是这条鲛人是我从旁人手里高价购来的,花了不少钱。大家花几两银子,就能看到他,我这也太亏本了!”
“我这次将他拉出来,是欲转卖他,这条鲛人价高者得,今夜谁买下他,谁就可以亲手摘下他脸上的银面具,将他带走,以后想看他多久,就看多久。”
“如何?”
亭琅阁阁主的话一放出,众人这才明了他的意图,原来他今日到处让人宣传他有鲛人,是想将这鲛人给卖了,好赚一个价钱。
这手段虽有些低劣,但确实好用,京城的达官贵族今日不是都被他吸引过来,每个楼层都挤满人了吗?
亭琅阁一时都是购买人鱼的出价声,许多人从看鲛人,最后都变成了想看看这条鲛人是以多少钱被人给买走。
“我出五百两!”
“我出一千二百两!”
“我出四千两!”
“我出六千两!”
“我出九千两!”
……
“我家小姐出四箱白玉珍珠,价值万金的红珊瑚买下这条碧尾鲛人。”
青竹戴上面纱,从二楼雅间出来报出这个价后,亭琅阁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众人都在暗叹谁这么有钱,竟然肯用这么多珍宝,就为换一条鲛人,便是京中一向出手阔绰的韩国公,也只叫价到一万两就停住了,认为再往上报,那就不值了。
柳阁主听到有人居然肯用这么多珠宝换鲛人,内心激动不已,他从老道士手里买这条碧尾鲛人不过花了五千两,现在居然能赚翻四倍的钱,他能不高兴吗?
他激动地再次询问众人,可有人愿意用更高的价格买这条鲛人,堂下无人应答后,他当即将碧尾鲛人卖给舒月。 青竹道:“我家小姐正派仆人去取那些珠宝,请阁主稍等片刻。”
柳阁中点点头,他当然得的,不过他怕被人骗了,一定要先见了那几箱珍珠和红珊瑚,才肯与她们一手交钱,一手交货。
舒月同意了。
等婢女将东西给带来后,她就立马同柳阁主交换,让他拿出解药,喂计容喝下后,带上他回寰园。
——
太极宫。
皇帝将卫衡召入宫内作画,发现他好几次都心不在焉地,也不知是在想何事?
见他将一滴墨滴在才刚画好到一半的花鸟画上,又费了一张上等宣纸。
他轻笑地搁下笔,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肩膀,“阿衡,你在想什么?你都已经费了四张纸了,一副画都还没画出来。”
卫衡:“臣弟有错,打扰陛下雅兴了。”
他又不缺几张纸,再说卫衡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,哪里会因为这种小事怪他。
倒是他们身旁的画师,见璟王几次都做不好画,他们画得快也不是,太慢也不是,只能装作自己也不在状态的样子,换了好几次宣纸。
皇帝道:“罢了,你们今日都状态不佳,天也晚了,你们早些回去休息。”
“是。”
卫衡朝皇帝行礼后,告别离开。
他略一抬手,发现他的紫袍上沾了许多黑色的墨汁,大抵都是刚才握笔时不够小心,这才溅上去的。
他一向爱洁,衣袍一有脏污就要换掉。
这墨渍那么大,卫衡实是无法忍受,出了皇帝的太极宫后,他便去往最近的静安殿更衣。
宫中的贵人换衣,那是格外讲究的,首先宫人要用铜斗将衣裳熨平整,一丝褶皱都没有,而后还要用沉香薰好衣裳后,才能给贵人更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