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几百年了也没听你说过,”女人气急败坏,恨不得指着祁空争辩道,“不过是见不得我与这位妹妹亲近些,有了新人忘了旧……”
她忽地顿住了,祁空转眼看她的目光空荡荡的,她又想起了早已尘封的往事。
“不过茶叶罢了,你若不喜欢,换了就是,”她强颜笑道,又去捉宋晚的目光,“忘了说,我是这风月楼的主人,新时代嘛,大家都叫我胡老板。当然,我大名胡应然,随你怎么称呼方便都行。”
茶水冷冽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,与馥郁的美人露形成两重调色。雪玉瓷的茶杯玲珑剔透颇有情调,宋晚垂眸打量片刻,放回了小几上。
胡应然观她神色:“妹妹叫什么名?年岁几何?可曾上过学?”
宋晚按耐住想要往后接一句“现吃什么药”的心,心说这跟查户口有什么区别,温声答道:“我是她的同学,叫宋晚,十九了。”
“同学?”胡应然玩味着这两个字,神色像是觉得有趣,对祁空道,“妹妹何时多了这样一个爱好?是学四书五经,还是六道史略?”
宋晚心说四书五经尚且还在某些专业的培养方案内,六道史略又是什么玩意儿?
“学习如何将狐狸扒皮抽筋剔骨并做成围脖。”祁空幽幽地道。
胡应然一愣,随即用折扇捂着嘴笑起来:“妹妹惯爱说笑。我晓得你是不杀生的,又哪里会亲自动手?这也算不上什么奇淫巧技,妹妹何等聪慧,自然一点就透。” 祁空终于忍无可忍:“能不能换个称呼?谁是你妹妹?”
“妹妹听腻了?当初可是应得挺欢。我想想,尊称什么好,总显得我们生疏……”胡应然一副为难的模样,饶是宋晚见了,也有几分移不开目光。
“别盯着她看,”祁空给自己又添了茶,“她们这一种族,看多了摄人心魂。”
宋晚如梦初醒,清醒过来时,额头上竟起了一层薄汗。想必若没有祁空的提醒,自己恐怕是醉在这美人露里也说不定,却见胡应然微微一笑:
“人道惯爱安些名号上来。当年妲己前辈为祸国妖妃,千年过去,我看这事儿仍旧沸沸扬扬。我虽为狐,但可不是前辈那般九尾,不过雕虫小技,引不了二位入局,这一点大可放心。”
称呼的问题被略过,祁空“哒”一声将茶杯搁在桌上:“只怕你没安好心。”
“不论哪朝哪代,我做的可都是合规矩的买卖,”胡应然心安理得,“不然,哪能在这鬼市守着风月楼几百年呢?”
这倒是三年不开张,开张吃三年的活路。
尚在阳间时,能来风月楼良宵一度的都是大有来头的名流权贵;如今生意做到阴间,众鬼口口相传,风月楼的名声竟也越发大起来。可见这人生苦短,鬼生亦是如此。千金难买红尘一乐,六道轮回逃不过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,及时行乐才是正经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