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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时间里,沉倩也找不着人了,心生怪异,“我刚才看见他下水在游啊,怎么一趟过去人不见了?”

“你莫不是夜班上得晃眼了吧?”孟以栖笑话她,“把一块肉分成八块了?”

“不可能!”她锲而不舍地寻着八块腹肌。

孟以栖不爱管沉倩了,拉下泳镜戴好,腹腔吸满一口气沉身埋入了水里。

涌聚人气的泳池水花飞溅,从浅水区游进深水区,孟以栖渐感水压慢慢增大,手脚划水幅度也随之增加力度,在距离出发台两米之远,一个划手的时间里,有人冷不丁从隔壁泳道横穿而来,毫无征兆里,孟以栖在加速冲击力下直直撞了上去。

意外发生之际,孟以栖下意识闭上双眼,只感觉嘴唇擦过对方硬实的胸膛,胡乱蹬腿之间呼吸错乱,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往下沉。

二米二深的水域,弹跳换气对于一米六六的孟以栖稍有吃力,她屏住呼吸拼命划水向上争取漂浮,有关于水下求生的技巧却瞬间瓦解。

慌乱时刻里,一只青筋凸起的胳膊忽而托住她腰身向水面轻轻一送,孟以栖终于大口喘息到了新鲜空气。

她几乎是本能反应下搂住水底的男人,等意识到姿势不妥欲要脱手之际,托她唤气的人竟又将她再次拽入水里。

孟以栖深受疑惑,沉入水中时,她睁大双眼辨看泳镜外的男人,对方头戴白色硅胶帽,全黑泳镜窥不得一丝细节,但有一处痕迹令他即便是立刻融于水里也认得。

视野正前方的左心房上有一块疤,前不久她亲手为他的心脏做过检查,此时此刻,这个人却故技重施地戏耍她。

晃动的水里,孟以栖右颊冷不丁让他虎口扭了一把,她恼得立马抡胳膊搡开,追着逃逸的人横穿几条泳道,耗尽全身力气终于在过道边上的泳道逮着人。

浅水区出发台墙边,孟以栖摘了泳镜深呼吸,她追着他身后游了一路,拉练似的不带喘气,眼下更匀不出一息来数落人,全凭眼神问候。

杨靖安除了泳帽泳镜,湿淋淋的脸让池水泡得生白也俊俏,落水金毛似的一晃脑袋抖干,水珠从发梢飞溅进孟以栖眼里,她连忙偏头躲开,嗔着抱怨他,“杨靖安,你甩我眼睛里了!”

他即刻淌过来要帮她擦眼睛,叫孟以栖嫌碍事地推开,自己用力挤干了眼里的水珠。

再睁开眼睛,有人竟连气都不带喘了,目光欣赏在她过于眼花缭乱的游泳装束,倏然一笑,“孟以栖,想不到你这么听话。”

孟以栖当然晓得他话里含义,其实是怕死占了上风,因为吃过亏,所以从那以后,她把浅色泳衣都扔了,换成图案复杂色块鲜艳的款式,这样即便真在水中发生意外,被人发现获救的概率也远远高于之前。

可现在,孟以栖有些难为情,因为她身上遍布着红白相间的卡通凯蒂猫,幼稚到一眼便晓得此人是个技术菜鸟。

神色恢复自若的人秋后算账来了,“你前面扒拉我干嘛?”

“不是你先撞上来的?”杨靖安刻意揉去胸口让她嘴唇擦过的位置,“我到现在还疼哎。”

跟向来反咬一口人的说不了道理,孟以栖白眼置之,转而奇怪他怎么在这。

“我的地盘我在这,很奇怪?”

孟以栖只是觉得太凑巧了,前两天才听唐棹提过一嘴他的近况,忙于集团旗下制造业的供应项目一事,最近连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影的人,居然与她在水池子里狭路相逢。 不等孟以栖回话,有人意有所指接道:“奇怪的话,你不会再动脑想想?”

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空气忽然粘稠,浪打来的水压挤得胸口愈发沉闷,有些堵在喉咙里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

然而有人早已识穿,“你要问什么?”

心有疑问的人朝墙壁借力靠去,双手不自觉盘根背后交缠,口里自然地问他,“我们医院的智能摄像头是你赞助的?”

他不做迟疑地点头承认,大方之色倒使人欲言又止。

孟以栖想问他为什么?为什么要白捐几百万?难道真的是因为爱做慈善?

可话到嘴边实在破不出口,她不想再会错某人心意,更不愿自己再下不来台。

“杨靖安。”

被连名带姓呼唤的人满眼期待等着她开口,哪怕只有一句“为什么”也是他等了很多年的变化,可孟以栖又一次选择草草了事。

“你是好人。”

有人脸色急转直下,白日里受的折腾气复回心间,一天到晚尽碰些钉子,头也不回地上了岸。

水里落单的人此刻迷茫得很,满眼碧波荡漾里,唯有一段记忆犹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