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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昏黄街头,白色运动连衣裙的女人掩在光里,一束高高的马尾荡在脑后随风飘扬,清纯动人一如少年时。可记忆深处里,她明明是个骨瘦干柴的乡下土妞,却豁然某个一天里,洗去浊泥,脱俗开来,宛若碧绿水潭里浮出的一株清雅芙蕖。

    在网约车抵达前,街对面的法拉利轰然离去,自始至终不曾挽留孟以栖,他向来不是假客套之人,她也受够热脸贴人家冷屁股。

    孟以栖读得是中外合作办学,本科五年在云医大完成,后三年申请到英国合作院校继续读博,回国顺理成章并轨规培。

    医院规培三年计划至少轮转十五个科室,阴雨连绵的七月清晨,孟以栖早早起床,从宿舍赶来呼吸内科报道。

    师姐李雨霏在普外科住院部,两人门诊连廊上打了个照面,几乎一整天都处于忙碌状态。

    患者病史采集记录,体格检查辅助诊断,一天至少两次的查房,附带不厌其烦给家属指路,开不完的科室会议,上不完的病例学习,小讲课,通常歇停下来,夜色早已而至。

    宿舍里几个姑娘本来计划抽天晚上聚餐,几轮值班下来,一致认为补觉最重要。不怪姑娘们的激情偃旗息鼓,科里每天都能收到病情复杂的病患,夜里反复折腾磨人心志。所以独立值班的第一天,孟以栖几乎整夜未阖眼,颤颤巍巍撑到天亮交接班,吃早饭的心情也没了。

    孟以栖在海棠湾的房子里醒来,帘外终于放晴,阳光明媚,已经下午两点多,她肚子饿得连连叫,正准备叫顿丰盛的外卖犒劳辛勤工作一周的自己,孟以楠电话拨进来,通知她别忘了晚上的宴席,书妍今天过生日。

    信号倏然接通,孟以栖赶紧下床穿衣,回医院收发室取快递。

    云医大附属医院附近的集市,孟以栖在饼摊买了块灌蛋肉饼垫肚子,又在隔壁水果店拣了袋水蜜桃和西瓜果盘。

    师姐微信里哭诉自己正在经历非人折磨,心里又苦又闷,她得去送点安慰。

    普外科病种多,患者家属川流不息,间或匆匆走过几个白大衣。

    李雨霏收到微信,过了好一阵才尿遁出来取爱心水果,下午茶先放置护士站保管,李雨霏又客气分给她们,再拉起孟以栖去上厕所。

    途中,李雨霏冷不丁提道:“唐棹你了解多少?”

    此人与杨靖安狐朋狗党,虽同读一所学校,但孟以栖交情不深,只晓得也是个家底吃不穿的富二代,如实回答。

    “师姐,你问他做什么?”

    李雨霏额角三条黑线,口吻愁得要死,“他好像在追我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有男朋友啊。”只不过异地,平时不常见面,过得和网友无异。

    “对啊,我跟他说了。你晓得他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不用想也晓得不中听,或许还有些不堪入耳。

    “他说哪怕我结婚了,他也要捣鼓散开,何况是没有保底的恋爱关系,神经。”

    孟以栖不以为然,“他们向来没什么道德感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?”李雨霏疑惑,再豁然开朗,“你是说那天篮球场的另个男人吧?”

    “不是跟我叙旧的那个。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晓得。”李雨霏还算记忆犹新,“是那个穿白T的大帅哥对不对?他以前来云医宿舍找你,系里都以为是你男朋友,结果,”师姐摇头颇为赞赏她的目光,“小师妹本事不小,身边都是天子骄子般的人物,男朋友也另有其人,不分伯仲的优秀。”

    孟以栖打岔话题,聊回唐棹身上,“师姐,你是觉得他困扰你了?”

    李雨霏抿唇不语,半晌,面色捉摸不透道:“不晓得,但是直觉告诉我得离他远点。”

    有些人,轻易碰不得,孟以栖更是明白。

    送李雨霏回普外办公室,孟以栖折返去收发室取快递,连廊通往门诊大楼的扶梯,乌泱泱的患者家属。

    平行扶梯,上下输送,医护人员装扮点眼,孟以栖本着后辈心态,目光递向隔壁上行扶梯,于一排长队里捕捉到白大褂身后之人,霁月清风的人也恰好投来诧异的目光。

    两相交错,赫然之间,孟以栖撇开头,拾级而下踏上了平台。

    拐弯时,余光里一道人影逆行而来,反常举止招引扶梯上众人微词,却不管不顾直奔远去的一点朱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