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呼吸一滞,将要醒过来,不过转个身的工夫儿,再次深陷梦中。
适才未抓到的姜涟,已经跪坐在他脚边,头正枕在他的膝上,露出胜似画中娇的半边面孔,他慌忙去抓她的手,问出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,“你为什么生我的气?为什么不肯随我回王府?”
她抬起头抿唇直笑,顾盼间是别样的温存,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,娇嗔道:“王爷胡说什么呢,我不就在您身边吗,何况我何时生过您的气?”
他仍有些不可置信,她一手支在他膝上,另一手抚上他的面颊,指尖格外温暖,“您忘了?我早就同您说过,会永远守在您身边的。”
她一如从前的小意温柔,轻柔的摩挲令人心醉,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,贪恋地注视着她,在恍惚中低头吻上去,饱满丰润的唇任他磋磨,明明该欢欣雀跃的,偏偏生出不真实之感。
她已经抛弃了他,不该再守在他跟前的,更不会再向他流露柔情,兴许她现在正倚在另一个人身侧。
怅然若失中,一瞬间意识到眼前一切皆是虚假,神志霎时得以挣脱,他霍然惊醒,身侧空荡且冰冷,哪来的温香软玉?
他仅仅愣怔片刻,似是不慎丢失了珍宝般焦急,慌不择路地便要下榻,可因为行动不便的双腿,只换来狠狠地摔倒在地,他心生恼怒,不知是在气那双腿,还是在气自己,随手扯来软枕砸到地上,软枕绵软无力的坠落,他的怒火未能如愿发出来,又梗着声音叫“承安”。
在外间守夜的承安闻声忙进来听命,眼见他坐在地上,立即上前去扶他。
他不顾席地而坐的难堪,怎么也不肯配合着起身,死死抓住承安的手臂,哑声嘱咐:“有一件事,你亲自去做,天一亮就动身去遥州,给本王寻个人带回来。”
承安垂首应是,又问:“不知王爷让属下寻谁?”
裴瞬半阖下眼,遮住眸中翻腾的暗涌,下了极大的决心,缓缓道:“先帝跟前的三等侍卫李申武,当年负责抄斩姜家之人。”
提起姜家,承安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,默默将他扶回榻上。
他的失魂落魄毫不掩饰地落在面上,承安犹豫再三,终究是忍不住开口:“王爷舍不得姜姑娘?”
自小跟在他身边的人,轻而易举地猜中了他的心思,他有种被切中要害的狼狈,抬头睨承安一眼,兀自撑起自以为的强硬,“本王又仔细斟酌了番,她的命是本王救回来的,要留在哪里自然也由本王决定,白白将她给了皇帝,岂不是做了赔本儿买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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寿宁宫内,姜涟已经等候良久,传她前来的太后娘娘仍未现身,她本以为又像头几回一样,不过是要来来回回的磋磨她,倒不曾多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