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5章(2 / 2)

    他又斟了一杯酒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得到了程千里么。”我试着安慰他。叛军大将蔡希德俘获了唐军的重要人物之一程千里,将之送到洛阳,这也不是秘密。

    安庆绪“嗯”了声,眼里的期待并不多:“我们还得了哥舒翰——早就得了的——但也无用。我父亲曾叫哥舒翰写信,劝降别的守军,那些唐军将领也不听他的话。程千里虽也是一员大将,但难道及得上哥舒翰么?”

    我不知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他抱怨了半日,又想起了“向天邀福”的话头,追问我能不能给他祈福。但休说我只是个假女巫,就算我当真知道作法祈福的方术,又何来帮他的立场?

    那日为了保住自己和王维而信口说的谎话,到今天却成了作茧自缚的起因。

    我推拒数次,安庆绪愤而摔了手中的鹦鹉杯,杯子掷到我身侧,酒液溅上裙摆,我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。宫灯柔和的光线里,他抬眸望我,眼神如刀:“我记得去年那日,宦官李猪儿悄悄与我说,严庄将一女子带到父亲面前,女子自称有通神之能,父亲放过了她的性命。我就去问严庄,严庄说,那日你为他们所获,是因为你想解救一名叫王维的文官。这名文官有何特异,值得你费心如是?”

    我心里一沉,张了张嘴,直觉无论怎么回答他这话,都不够安全。

    安庆绪见我不答,厉声吩咐宫人们:“告诉严大夫,叫他将王维收押,好生拷讯,问出王维怀揣哪些唐廷机密!”

    “慢!”我大惊,“没有机密!他没有!”

    “没有?”安庆绪狞笑,“他若无特异之处,你当年怎会舍弃当朝宰相,宁可不要名分,也要跟着他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我想不到他已将我的经历摸清了,只能强调:“他委实没有机密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日你一进门,我看见你的容貌,就想起来了。我十几岁时,在河北见过你,你还给我包扎过伤口……你立在节帅的身边,样貌与如今竟无半点分别,可见,你当真有些不凡,或许真能通神。”安庆绪话锋一转,“节帅身为唐室宗亲、天潢贵胄,才四十几岁,已然位极人臣,他要娶你,是你天大的福缘,你却竟然不肯嫁,是因为预见了他来日无辜身死的命数?”

    这思路严丝合缝,我根本无从反驳,只能听着他继续推论:“反观王维,到五十岁才堪堪穿上绯袍,但细究起来,却算得上半生安泰,无灾无难,确是上佳的夫婿人选。”

    我连忙点头:“是,是,我正是因此,才……”

    “但是,反过来也可以说,王维半生无风无浪,正赖你一力卫护,而节帅以三品相公的尊贵,求娶你一寻常女子,只怕也正是看中了你通神的异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