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4章(2 / 2)

    “要是再也见不到了……”我清清嗓子,“你就把我烧了。埋在地下,虫子爬老鼠咬,我就会生气,进你梦里吓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来啊。”他完全不怕。

    这就对了嘛!我喝干一杯酒:“你要饱吃饭,早睡觉,总之,高卧且加餐,晓得么?”

    他也喝完了一杯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王十三郎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[1]唐朝已有按鞋号制作、贩卖鞋履的情况。《北梦琐言》第10卷 :“鞋主曰:‘秀士脚第几?’”

    终章

    第107章 当时只记入山深

    文杏馆对面就是飞云山,辋川的最高处。初夏的翠色层次分明,有清透的浅绿,毛茸茸的黄绿,还有渐转浓重、生机悠长的深绿——秦岭草木丰茂多样,众壑光线皆殊,才能养成这样一个丰富的绿世界,人处其中,像是衣裳也被染绿了似的。

    飞云山常年沐浴在云雾之中,山上大片深邃的幽绿色透过一层纱样的轻雾,显得清淡而迢远,少了些起于人间的浓烈,多了些归于仙界的缥缈。云生梁栋,风出窗牖,这原是王维营造文杏馆时所希冀的气氛,但此时他负手立在屋宇前面,望着山间白茫茫的云雾,觉得有些遗憾。

    她是那么明媚的人,总是在笑,她适合温暖透亮的日光,适合涤荡一切的长风。在她下葬的日子,这种渺远和微茫并不相宜。

    他拂了拂衣袖,举步向西,不一刻,便到了他选好的地方。一座不高的石塔安然矗立,形制古朴,纹样清简,里面是母亲的骨殖。石塔不远处,僧人们低眉端坐,匠人们手持工具,围在一口薄棺旁。

    母亲精诚奉佛三十余年,阿瑶也自幼学佛,阿妍则不信释迦之法。但在死前,她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荼毗[1]葬法,拒绝自己的形骸在泥土中腐烂。

    在他生命里留下深刻痕迹的女子,最后似乎都要化为灰烬。

    有工匠轻声提醒:“舍人,时刻到了。”

    他恍然,吸了口气,深深点头。工匠们应了句,动手去抬那口薄棺,而僧人们则齐声念起经来。阿妍并非佛徒,也不肯做“七七斋”,但他还是连夜请了京中的知名僧人们,为她诵几卷经书追福。

    那口薄棺被抬起的瞬间,几个工匠的面色同时变了变,有两个低低惊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王维心跳猛然加快。

    工匠们彼此对视了一眼,主事的匠人上前拱手:“请问,舍人家的娘子临终时……十分病弱?”

    王维颔首:“是。”

    工匠神色为难:“虽然娘子病弱,而且女子躯体比男子更轻,但……某等做匠人许多年,各色棺椁木料的分量,某等一向熟悉。这口棺的分量,不像……”工匠艰难地斟酌词句,“不像盛有遗体的样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