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(2 / 2)

    两人来到山顶。哈利擦去汗水,辛德却脸不红气不喘。

    “尤尔能快速成为历史学家的一个原因,是他参加过反抗军,政府当局认为他是为战后挪威撰写历史的完美工具,希望他不去提及挪威和德军的广泛合作,而大肆强调少得可怜的反抗行动。比如说,尤尔在他的历史书里光是‘布吕歇尔’号重型巡洋舰在四月九日被击沉的这一段就写了五页,却绝口不提战后遭到起诉的挪威人有将近十万。这个策略奏效了,挪威国民并肩对抗纳粹主义的神话到今天仍广为流传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书会不会提到这件事,樊科先生?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。尤尔知道他在写什么,可是他写的就算不是谎言,也是对事实的歪曲。我曾经跟他讨论过这件事,他给的理由是这样做能让人民团结起来。他唯一无法做到的,是把国王逃离挪威投奔自由这件事描述成英雄事迹。他不是唯一一个在一九四〇年觉得被遗弃的反抗军成员,可是我从来没碰到过一个人像他那样言论偏颇,连上过前线的老兵都没有他那么偏颇。还记得他一辈子都被他所爱和所信任的人抛弃吗?我想他极度痛恨逃到伦敦的每一个人,真的。”

    两人在长椅上坐下,俯瞰法格博教堂,只见彼斯德拉街的屋顶往城里延伸,奥斯陆峡湾在远处闪闪发亮。

    “真美,”辛德说,“美到有时会让人觉得值得为它去死。”

    哈利试着将这些信息全部吸收,理出头绪,但仍缺少一个小细节。

    “‘二战’爆发前,尤尔在德国学医,你知道他在哪里念书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辛德说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他专攻哪一方面吗?”

    “知道,他说他梦想追随养父和祖父的脚步,他们都非常有名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是……?”

    “你没听说过尤尔顾问医生?他们是外科医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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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二〇〇〇年五月十六日。格兰区。

    莫勒、哈福森和哈利并肩走在莫兹菲特街上,这里是“小卡拉奇[32]”的深处,四周的气味、服装和路人,都让人几乎忘了自己身处挪威,口中的烤肉串也让人几乎忘了挪威烤香肠的滋味。迎面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来,身穿巴基斯坦庆典服装,金色夹克的翻领上别着独立纪念日缎带。男孩脸上有个奇怪的狮子鼻,手中握着挪威国旗。哈利在报上读到今天穆斯林父母为孩子举办独立纪念日派对,好让他们明天能专心庆祝圣日。

    “万岁!”小男孩给了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,踏着轻盈的脚步走过。

    “尤尔可不是无名之辈,”莫勒说,“他称得上是挪威重量级的历史权威。如果你说的是真的,报纸一定会大肆报道。更别说如果我们错了,如果哈利你错了,会有什么下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