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去待着吧,”申小甲摆摆手,“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了,咱们下次再聊!”
壮汉犹豫了片刻,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见申小甲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,速即起身离开,一溜烟地跑回了右侧牢房里,还非常自觉地将囚牢房门关上。
申小甲扫了一眼右侧牢房,高声喊了一句,“谢谢你的配合,下回再请你喝酒吃肉,一醉方休!”站起身来,低声对老秦说道,“老秦,等我走之后,将那个白头发老家伙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,什么也不要说,什么也不要问,就算江捕头或者府衙其他人来审问犯人,也让他们刻意排除那个白头发老家伙,晾他一段时间,等我再来的时候,一切便水落石出了!”
老秦点头应诺,轻笑道,“不愧是人魔,玩弄人心有一套啊!”
“别这么说,我还是个孩子,天性纯良,不懂什么人心险恶……”申小甲露出两排沾着血丝的牙齿,羞赧地笑了笑,躬身抱拳辞别老秦,在一众囚犯惊恐的目光中,带着三分醉意,三分寒意,迤迤然走出囚牢。
路过府衙后院那颗李树的时候,申小甲解开自己的裤腰带,稀里哗啦地冲了六十一刹那的轮回酒。
抖了抖身子,在刘奈的喝骂声中系好裤腰带,申小甲踱步来到府衙前院,环顾四周,并没有发现江捕头的身影,瘪了瘪嘴,在井边掬了一捧井水,将脸上手上的血渍清洗干净,望了一眼渐渐西沉的落日,哼着小曲走出府衙大门,不疾不徐地朝着醉月楼方向行进。
一路上走走瞧瞧,在瓜摊前吃了一块瓜农送的脆皮大西瓜,在酒肆里买了一坛荷花蕊,与算命的陈瞎子侃了一会儿人生,和卖菜的李大婶聊了一会儿风月,等到申小甲回到醉月楼时,酒楼早已打烊了,四下一片寂静,却又有些碎碎细语。
老板娘晏燕在二楼厢房守着还在昏睡的晏齐,叽里呱啦地讲着申小甲的那个童话故事,只是版本略有不同,很多情节加了一些她自己的想法,比方说那只乌鸦妈妈也躲过了苍鹰的毒手,比方说老雀鹰变成了灰色乌鸦的父亲。
哑巴少女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块磨刀石,正在柴房里极其认真地磨着那把剪刀。
厨子的呼噜声忽大忽小,从酒楼厨房旁边的小屋飘荡而出。
只有老曲最是安静,一个人坐在庭院正中央,寒月斜斜地插在身侧,望着天上那轮清辉怔怔出神。
“想什么呢?”申小甲大模大样地坐到老曲旁边,将手中的荷花蕊递了过去,“三生酒肆今年新酿的荷花蕊,正好回来的时候见胡三生摆出来,就给你捎了一壶,味道很正。”
“睹月,自然是在思人……”老曲接过荷花蕊,打开封盖嗅了嗅,喉结蠕动几下,赞道,“好香啊!”
申小甲眉毛一挑,好奇道,“什么人?”
“有死人,也有活人,还有不知生死的人……”老曲猛地灌了一口酒,摇头自嘲地笑了笑,“算了,说了你也不会懂……你会舍得给我买酒,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