壮汉身子一颤,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一些,几乎都快贴在地上了。
申小甲顿了一下,继续道,“可我喜欢的法子还是从心理上毁灭一个人,没有那么多惨叫,也不会让人皮开肉绽,崩溃垮塌都是无声的,无声胜有声,这才够艺术!”
“大人……”壮汉用尽全身的力气,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,“您是不是想知道月神祭典的事情,其实……”
申小甲打断壮汉的话,左右摇摆两下脑袋道,“我不想知道。”
壮汉一怔,抬头看向申小甲,表情呆滞道,“难道您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崴那一下脚吗?”
“不想知道,”申小甲仍旧摇了摇头,慢条斯理道,“因为我本来就知道……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样对待你是为了审讯套话?真是很傻很天真啊,我做这些事只是单纯地想折磨你而已。两条鲜花一般的生命,你们居然可以完全无视,恶劣啊!”
壮汉瞳孔一缩,只觉得后脖子的凉意更甚了,急忙辩解道,“大人!我之所以崴了一下脚是因为当时一不小心踩到了一颗小石头上面……”
“我都说我知道……那块石头本来就是我朋友扔过去的,而且我还知道就算没有那块石头,你也一样会崴脚摔倒……”申小甲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,弯腰俯视着壮汉的脸庞,语气温和道,“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将囚犯放置在黑暗中吗?”
壮汉不知申小甲突然问出这话的含义,只得面色僵硬地摇了摇头。
“因为我每年都会把自己埋在地底下一回,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,一样的万籁俱寂,有的时候待的时间长,有的时候待的时间短……起初这样做是因为我想回去,后来则是我知道再也回不去,自己只是这世间的一缕游魂,便想着在那里面反省反省,想想该如何过好现在这辈子,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,我上辈子就是被人活埋的……”
申小甲深吸一口气,接着说道,“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里的时候,连思绪都很吵,不过这样也有好处,能想通很多以前看不明白的事情,比如功过得失,比如公理大义,比如什么样的人才配活在光明里……想开了之后,我于冷夜中怒放,亦如暖日下灿烂。己所欲便想施加于人,所以我想让你们也能体会一番,或许能感同身受,痛改前非也不一定,说到底都是为了你们好啊……”
“大人……”壮汉呆呆地看向申小甲,就像看着一个疯子般,世上最恐怖的几个字就是为了你好,而且若是对方神经还不正常的话,那便更可怕了,速即磕头如捣蒜道,“我全都老实交代……是制墨坊的方老板让我那么做的……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,让我捆绑他女儿时假装崴一下脚,制造出一个空当,方便将他的女儿从祭台上调换下来……”
申小甲闲适地甩了甩衣袖上的血珠,忽然悠悠地问道,“老祭司是否知情?”
“大部分情况都知道……”壮汉抿了抿嘴唇,快速答道,“祭典本来不用死人的,可前阵子城主大人说每年都是那些月神显灵济危救困的戏码,实在看腻了,一个神灵不能光让人敬仰,也要让人畏惧,今年该怒一怒了。所以他就告诉老祭司,七月七的祭典上月神要杀人……”
“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老祭司谋划的?”
“事实的确如此啊!所有祭祀夜叉里只有老祭司最会装神弄鬼,每年祭典的月神显灵都是他一手策划的,我们这些大老粗哪里懂这些,按着他说的去做便是……老祭司不管死的是谁,只需要那一晚在月神大显神威之后有一个死人在台上就可以了。所以我给了老祭司五十两银子,让他暂且不要提前弄死方老板的女儿,等到祭祀月神时,我会给他一具差不多的尸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