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她的头上突然一重,她呆呆伸手摸了摸头上柔柔的、软软的花瓣。
原来是傅葭临伸手随意折了几朵春花,替她挽了一个花环。
他轻挑了下眉:“这下满意呢?”
她收回手嗅了嗅指尖,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。
在那一瞬,她确实在弥漫四溢的花香里,觉得傅葭临并没有那么冷厉凉薄。
不过也是自那以后,大燕的文官们越来越喜欢骂她红颜祸水,说她蛮夷之人不配久居宫中。
那些人的话她真的很不喜欢,连带着傅葭临她也越来越不喜欢。
朦朦胧胧的喜欢,就像云雾,用手轻轻一戳就破了。
然后就变成粘腻的、让人经年难忘的潮湿阴暗的记忆。
傅葭临那个人的狠毒,也在后来的许多事里取代了曾经陆怀卿的春日悸动。
“好香啊。”一阵馥郁的香膏味,将陆怀卿从回忆中抽离。
漠北人都不喜欢用香膏,这东西只可能是从大燕来的。
果然陆怀卿看到有商队在往这边运送货物,想来里面应当是有大燕的香膏。
“这些香膏卖吗?”阿依木听了陆怀卿的话,还以为她喜欢,就打算掏钱全部买下来。
那商人却摇摇头:“不卖,我们这些东西不是卖的,是陆大人给漠北两位公主的见面礼。”
陆大人?
陆怀卿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姓陆的大燕亲戚啊,她阿娘在大燕也没有什么故交旧友,哪里会有人给她送礼的?
她若是在大燕一两个有认识的亲戚,前世也不会独木难支。
“公主!”是何怀之的声音。
陆怀卿看到何怀之等人骑着马向她飞奔而来。
何怀之一下马就气喘吁吁道:“你爹爹的家里人来了!”
爹爹的家里人?
陆怀卿听到这话脑袋“嗡”地一声,若不是被阿依木扶着,她都差点摔倒在地。
她前世找了那么多年,都没有找到一星半点儿关于阿塔的消息,怎么现在又能找到了呢?
“好!现在就去!”陆怀卿应声道。
她立刻上马,纵马向王帐而去。
她真的很想知道阿塔这些年究竟是去了哪里,想问问他为何会迟迟不回家……
风吹动陆怀卿的鬓发,直到到了王帐前,陆怀卿的心都还在怦怦跳。
她伸出手正想掀起帘子,里面的人却快了他一步。
傅葭临掀开帘子,两人对视,他顿了一下,才给她让了路。
陆怀卿沉浸在找到爹爹的喜悦里,也没有注意到傅葭临微暗的眼神。
她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,他正站着和阿娜在说着什么。
“阿塔……爹爹!”陆怀卿怕阿塔这么多年没回来,就改了口用中原人的叫法。
可是眼前的男人转过头,他看到陆怀卿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就笑开了。
“这是怀卿吧?”男人的脸笑得皱皱巴巴像一朵菊花,里面满是长辈的慈爱。
这样的神情陆怀卿在漠北的阿伯们身上见过很多次,却是头一次在大燕人身上看到。
陆怀卿前世见过太多大燕人轻蔑的目光,一时觉得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半步。
“怀卿?”她忍不住喃喃。
她抬眼向傅葭临看了过去,那人也在看她。
他却只是如往常般与她对视,那双眼里没有什么心绪波动。
自重生以来,她只在傅葭临面前提过这个前世这个名字。
难不成是他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其他人?
但傅葭临看她时,眼里没有躲闪,并不像是会泄露她秘密的样子。
最重要的是,这些日子的相处,她脑海里竟也有个声音,在和她说,傅葭临不是这样的人。
“我糊涂了。”陆怀卿还没想清楚其中缘由,就听到面前这人恍然大悟般道:“陆兄当年离开漠北时,你年纪尚小自然不知道。”
“银雀,这是你陆叔,你父亲从前的故友。”站在一旁的阿娜开口。
陆昭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小姑娘,除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其余的五官简直像极了陆玠。
“陆兄给你取的大燕名字叫‘陆怀卿’。”陆昭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