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葭临轻笑,他能忍住身后的剧痛,但身体却不会骗人——他一笑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, 立刻剧烈咳嗽起来, 甚至咯了两口血。
陆怀卿手忙脚乱替他顺气,眼里满是担心:“傅葭临,你别说话了!你……”
她一碰到傅葭临就发觉了不对劲儿,伸出手落在他的额头上。
“你发了高热!”陆怀卿惊道,“不行,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!”
陆怀卿脱掉自己的披风,盖在傅葭临身上,强迫他好好穿着。
外面的风雪肆虐, 小雪已经成了大雪,像大片的鹅毛往地上扑来。
照这个雪继续下下去, 明日天亮极有可能大雪封山。
若营救的人今晚就已入山寻找还好,可是若是今晚他们没进山,待到大雪封山就只能再等雪化。
她还能等,但傅葭临绝对等不了!
“傅葭临,我背你。”陆怀卿很快就做了决定。
见傅葭临不动,她焦急给他解释前因后果。
可他还是摇头:“外面的小路,一个人走都艰险非常,更何况,你我二人一起……”
他不能让他在乎的小姑娘死在这里。
“对!那又怎样?”陆怀卿攥住他的手,目光坚定,“我们两人一起出去,我们一定可以一起活下去的!”
她的眼里写满认真,善良的小姑娘把别人的生命看得和自己一样重。
“我才不要什么以命换命!”陆怀卿擦了擦不自觉溢出的眼泪,“用你的死换我活,我也不可能过好,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!”
傅葭临听到她提“死”字,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。
面对陆怀卿湿漉漉的眼睛,他只好妥协。
陆怀卿将傅葭临背在背上。
她说的话并不是骗傅葭临的。
前世阿娜、阿姐和那些熟识的亲人、朋友们纷纷去世后,她就像是背负着旁人的命,一个人孤单又负罪的活着。
她每日只要想起他们,都会觉得像是被千钧重担压着。
陆怀卿不喜欢任何人用他的命,来换她活的机会。
她也是那时才明白,死的人不是最痛苦的,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才最痛苦。
陆怀卿扶着崖壁,缓慢往谷底挪动。
她的每一步都紧紧贴着崖壁,生怕一个踩空就会跌落。
但她还是察觉到傅葭临的呼吸声越来越轻,她急道:“傅葭临!你不许睡觉!”
“好。”傅葭临应了一声。
他答应得爽快,但陆怀卿还是担心傅葭临昏死过去。
她急中生智:“傅葭临,你还记不记得我教你的《节气歌》?你背给我听听,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“元日贴楹联,十五闹花灯……”
傅葭临的声音沙哑而低沉,但在喧嚣的风雪声里却令人心安。
陆怀卿终于走到了谷底,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。
“傅葭临你生辰是不是也要到了?”她主动问。
傅葭临昏昏沉沉点了点头。
陆怀卿故意大声道:“那傅葭临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?你好好想想,我到时候送你!”
她是想让傅葭临不要睡着,但她没想到傅葭临直接道:“你送的,我都喜欢。”
这个傅葭临……真是油嘴滑舌!
陆怀卿原本还想继续逗傅葭临,好让他打起精神,但她发觉傅葭临呼在她颈间的热气越来越轻。
“傅葭临,你不许睡!”她急忙晃了晃肩上的人,“很快就能得救了,你不许睡!”
傅葭临也觉得自己的神魂开始涣散,他闭上眼,看到的却不是他以为的一片黑暗。
那是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,他抚着手里的剑,默默饮着酒。
他坐在明堂上,帝王的通天冠被他毫不在意扔在地上,而殿上还挂了好几幅画。
傅葭临逐渐看清了那些画——画上是陆怀卿,确切来说是二十余岁又忧郁沉静的陆怀卿。
他很难想象陆怀卿这样爱笑活泼的人,居然有一日会成为画上的模样。
“朕真嫉妒你。”
喝闷酒的男人突然抬眼看他,这人的眼里翻涌着嫉妒和偏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