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今天为什么同黄威生气?”萧子昱反问。
袁珩刚想说没有,但又觉得太假,轻嗤道:“看他不顺眼。”
“源泰文化和朝阳文化固然有竞争关系,但源泰文化只是整个源泰体系中的一小部分,这点竞争不足以你露出那样的表情,”萧子昱想起黄威说到一半的那句话,“除非黄威跟你有真正利益上的冲突。”
他太清楚袁珩的脾气了,想要假意敷衍一个人,他可以演得滴水不漏,表现出这样分明的厌恶,只能说明袁珩要有所行动了。
袁珩没有否认:“所以?”
萧子昱深吸一口气:“所以,我想签约源泰,前提是源泰要为我提供庇护。”
以他目前的本事根本没有可能跟黄威抗衡,正如黄威说的,顶级流量在他看来都不过如此,更别说他一个尚未入圈的新人。如果他没有庇护,得罪了黄威,只会在娱乐圈寸步难行。
“黄威想让我当他面首,”萧子昱拿出手机,语气不变,“我这里有一份录音,他亲口承认了还跟谁有过这种关系,你应该可以用得到。”
袁珩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,“你怎么不自己去曝光?”
“我曝光也没用,”萧子昱冷静道,“黄威势力太大,只会说我是片面之词,甚至还有可能打击报复。”
“所以你是在寻求我的保护?”袁珩扬眉看向他。
萧子昱摇头:“我想跟你合作。”
袁珩垂眸看去,目光落在萧子昱的脸上。
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清透,他的脸色有几分冷白,显得皮肤格外光滑,左颊上的小痣不算瑕疵,反而成了抓人的点绛。
只是额角微微颤动着,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。
袁珩从大学开始就成立自己的传媒工作室,这些年回归源泰,前来找他谈合作的人数不胜数。
他见过强势的,谄媚的,低身下气的,来回拉扯的,还从来没有人这般泰然自若,不卑不亢,像是料到他一定会同意,微扬的下巴显出几分矜傲来。
“明天我会让郑鸿拟合同,”袁珩说道,“现有的工作完成后,之后的日程会由公司帮你安排。”
像是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,萧子昱表情一松:“先谢过袁先生。”
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放松下来,被刻意忽略掉的疼痛如潮水般扩散。萧子昱忍不住抬手按在肋下,感觉那脏器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,一时间竟疼得他喘不上气。
袁珩察觉到异样:“怎么了?”
“没事,”萧子昱咬住薄唇,没有心思去想敷衍的话,“袁先生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你这样显得我苛待员工,”袁珩扶住他,伸手在胃部按了一下:“这里?”
“……”萧子昱溢出一声呻/吟,差点疼得叫出来。
本就空腹饮酒,心里又想着事儿,积气郁结不出,胀得胃部硬邦邦的。
郑鸿听吩咐等在店外接人,却见袁珩扶着萧子昱出来了。他赶紧下车拉开车门,“怎么了这是?”
“去最近的医院。”袁珩说道。
前后不过几分钟功夫,萧子昱已经煞白了一张脸,他蜷缩着靠在车门边,只觉得窗外景色一阵阵蒙着黑影,耳边嗡鸣声不断。
我可能是要死了,他模糊地想着。
就算是在国力雄厚的大梁朝,普通人家瘟了病也是看不起大夫的,不小心受寒就可能丢掉性命。萧子昱隐约忘记了今夕何夕,身边的坐垫突然一沉,龙涎香的木质底调将他包裹,袁珩拉了他一把,让人靠在了自己身上。 郑鸿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,什么也没说。
吃饭的地方离市中心不远,他们直接去了市立医院。这里不是云京,袁珩没有相熟的医师主任,只能按部就班挂号等位。
午夜时分,急诊依旧人满为患,有打架受伤的社会青年,也有哭嚎不断的稚龄小孩。萧子昱茫然地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,家属们心急如焚,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畏惧。
对于“死”,他是有过一次体会的。滚滚热浪灼烧,抢夺着口鼻里的空气,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化成一股灰……
led滚屏上终于出现萧子昱的名字,袁珩陪他进入急诊室里,劈头盖脸对医生道:“肚子疼,今晚有空腹喝酒,摸着有胀气。”
医生询问似的看向萧子昱,白大褂让人肃然起敬,萧子昱只点点头,袁珩都说完了。
“先听一下,”医生戴上听诊器,做了个往上抬的手势。萧子昱还没反应过来,旁边的袁珩就伸手掀起了他的衣服。
“干什么?”他应激般拍开对方,袁珩的手腕上应声泛起一片红晕。萧子昱打了人还小声求饶,“我感觉好多了,我不看了。”
袁珩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无奈:“别怕,只是听诊。”
隔着薄薄一层打底,冰凉的听诊头贴在了萧子昱的肋下,他下意识屏住呼吸,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。
现代社会竟然是这样瞧病的。
等体温逐渐把听诊头焐热,医生才收回了手,“胃痉挛,去挂个水就好。”
说罢又劝诫道:“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才行,下次再这样喝可能就要去洗胃了。”
这些专业名字萧子昱一个都听不懂,出去之后还在问:“不用吃药吗?”
“打针。”袁珩扔下两个字。
医院床位紧张,没有单人房。萧子昱进了三人间,护士很快就拿着点滴进来了。
“今晚上第五个胃痉挛,”护士熟练地往他手上涂着酒精消毒液,“别担心,挂完水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萧子昱不明所以,直到对方拔出明晃晃的针头,才猝然紧张起来。
是要用这个扎他?
萧子昱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直了,古代虽然有针灸之术,但也是医术高明的御前太医才能掌握,像这样直接往身体里注水的可真是闻所未闻。